第4節 撒謊(1 / 1)

雖然天還沒有進入酷暑,但是氣溫也已經越來越熱了。在廣發修車廠裏,每天午後工人們都有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他們一般會回宿舍睡午覺,也總有幾個人在後院的樹底下紮堆、壓低了聲音玩牌。

偌大的院子裏空無一人,狗在白天會被拴在後院,前院的地麵被太陽曬得發白,這讓雲的歸來顯得鬼鬼祟祟的。她先是探頭探腦地在大門外站了一會兒,沒有看見一個人,就徑直走了進去。

雲透過窗戶看了看她的辦公室,但是腳步沒有放慢,直接穿過辦公室邊上的那條窄小通道進入車間裏。她在車間沒有看見那輛山寨房車,四下裏打掃和收拾得也非常利落,就仿佛那輛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雲停下腳步,望著本來停著那輛車的位置。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雲的心中滿是甜蜜溫存,興許還有一點難為情。

這時候工頭老趙恰巧從宿舍裏走出來,看見雲,他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很快反應過來,好像沒事人一樣和雲打招呼,說:“小雲回來啦!聽你媽說你去秦皇島啦?玩得怎麼樣?”

“還行!”雲也像沒事人一樣回答,然後若無其事地問:“我不在這幾天咱們廠裏沒事吧?”

“沒事!”老趙一臉的鎮定,然後像是突然想了起來,“噢,對了!海洋前幾天有事回老家了。”老實持重的老趙對“少掌櫃的”雲撒了慌,這還是他這輩子少有的事。

雲聽到這句話,不由自主地揚起了眉頭,但她很快明白了這是老趙在幫海洋掩飾!她差點笑出聲來,同時打消了潛入宿舍的念頭,她本來的計劃是偷偷地去取走海洋的衣服和翻找他的手機。

看到雲這副表情,老趙忙不迭地解釋:“他說過幾天就回來,你看——”他指著車間裏原來停著依維柯的地方,“他已經把那輛旅行車的活都幹完了,交完活才走的。”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海洋失蹤的時候,那輛車的改裝工作本來就已經快收尾了,老趙帶著幾個工人用半天時間就完成了最後的工作。其實隻是一個工人回老家罷了,老趙完全沒有必要對雲做這麼複雜的解釋,說多了反而顯得有問題,這一點他在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也馬上意識到了。

幸好雲像是沒有注意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她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走唄,愛走不走!”說的時候她的嘴角帶著些意味深長的笑意,心虛的老趙以為她在笑自己,隻好自欺欺人地假裝沒看見。

雲往車間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大大咧咧地說:“行,我就是回來看看,沒事兒就行!老趙,您多費費心,我明後天兒就來上班!”

雲從車間出來就去了辦公室,她熟練地打開她辦公桌下的保險櫃,光明正大地從帳上拿了些錢就跑掉了。所以,雲曾經回來過的事,全修車廠隻有老趙知道。

海洋已經在小飯館等得抓耳撓腮了,終於等回了心情大好的雲。

雲一回來就把工頭當著她的麵撒謊的笑話講給海洋聽。海洋卻並不覺得可笑,努力了幾次也沒有擠出一個笑容,他心裏油然而生對老連長的深深愧疚。

雲已經蹦到了外麵,一個勁的催海洋:“走啊!走啊!”

海洋明知故問:“咱們現在就去你們家嗎?”其實他心裏百般不願意。

“那可不行,我得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去見他們!”

海洋嘟嘟噥噥地說:“還打扮什麼呀!他們又不是沒見過我......”盡管這麼說,他還是乖乖地跟著雲走了。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雲帶著海洋去買了件單色的T恤衫和一雙新鞋,幸好她沒有把她的審美觀應用在海洋的身上。接著雲帶海洋去理了發,甚至還刮了臉。

在進行這一切的同時,雲喋喋不休地說著,憧憬著她和海洋的未來:她爸她媽對海洋一定非常滿意,因為她爸本來就把海洋當成了寶貝,而她媽對她爸的意見從來都是無條件支持,一個不字都沒有。然後兩個人開始計劃結婚、房子是現成的,把那家租戶轟走重新裝修!或者幹脆再買一套新的。婚後當然就一起經營修車廠了,將來做大了再開一間海洋最喜歡的改車行......

雲全程高度興奮,絲毫沒有注意到海洋一直默不作聲。兩個人東跑西顛的時候,海洋也往往越走越慢,遠遠地落在雲的後麵,讓雲急得直蹦高。

傍晚,雲帶著自己精心包裝好的海洋走進了她家的小區,海洋手裏拿著大籃的水果和營養品做為見麵禮。另外還有一瓶好酒,雖然雲的爸爸已經不能再喝酒了,但帶瓶酒還是能讓老爺子高興一下的。

雲讓海洋在樓下等著,她先回家跟爸爸媽媽說說再下來接他。雲本來想帶著海洋直接上樓的,給爸爸媽媽一個驚喜,但她鄭重地考慮後,又一廂情願地對海洋說:“我爸一看見你,肯定特高興,要是再聽說我要跟你結婚了,那肯定更興奮!所以我先慢慢地跟他說吧,可別又中風。”

於是,雲獨自上樓去了,進單元門前她還跟海洋嬉皮笑臉地擺了擺手,而海洋隻是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