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3)

小時候她說她很羨慕我,羨慕我有爸爸媽媽,羨慕我有堂哥表妹,羨慕我有徐飛揚不講道理的維護。

對,就是完全不講道理的維護,那時候,不管我做什麼,在徐飛揚的立場裏,都是不由分說站在我旁邊,不由分說的揍那些欺負我的人,不由分說的在輪到我做值日的時候幫我擦黑板,掃地。這樣陪伴著我長成的他,我怎麼能不喜歡,怎麼會不喜歡。我喜歡得要命,喜歡到他成為我心裏最深的傷口,就算時間流逝,也依舊微微鈍痛。

初中以後,秦臻走上了和我完全相反的道路,她去了一所職業高中,學習幼教。我們時常通信。在信裏,我告訴她徐飛揚和我那時候的一切,他和我之間越來越陌生,我對他越來越執著。

她說,瑤瑤,你就是太幸福,有太多人愛你,你才有這麼多空閑的時間來悲哀這些事情。瑤瑤,我真的挺羨慕你,可你應該是一個驕傲的公主,你的喜歡不應該這樣卑微。

嗬嗬,是啊,那時候,我真的像個公主。學校裏舉辦慶典,我是當之無愧的主持人。縣城裏舉辦歌唱比賽,我會在老師的陪同下代表學校登台。每一次各種活動,我都要穿上漂亮的裙衫,站在聚光燈下跳舞。我的童年簡直夢幻而完美,我總是在全校同學的注視下,走到禮堂的講台上,從校長的手裏接過各種獎狀,唱歌的,跳舞的,朗誦的……

我曾經那樣習慣萬眾矚目,卻因為徐飛揚的變化,把自己縮進自卑的殼中,小心翼翼得連找他說句話都不敢。所以秦臻才說,我真的是太過於幸福,才有閑情逸致來悲春傷秋,才能把自己折磨成如今的樣子。

幸好,我從那座我自己壘起來的名為徐飛揚的墳墓裏爬了出來,雖然算不上全身而退,到底活過來了。雪下得很大,幾個孩子穿成圓滾滾的球,帶著厚實的手套,把路沿上,花壇裏的雪聚在一起,滾出籃球大小的雪球,再疊起來,尋來黑黑的圓潤卵石鑲嵌出眼睛,用草葉樹葉做鼻子嘴巴,那歪歪斜斜的雪人,立在我們銷售中心不遠的地方。

我靠在椅背上,思緒從秦臻的信跳到那年夜雪的路燈裏。徐飛揚就站在等下,小雪花飛過他的身邊,他傻傻的問我,怎麼還沒有回去……

玻璃門外,行人少得可憐,風雪淒美卻寒冷刺骨。ZQ這種地方,人們對於這樣的寒冷太過陌生。雪花的誘惑力在最初一兩天之後,便抵不過溫暖的房間和柔軟的被窩。這樣的日子,最適合相愛的兩個緊緊擁在一起,用彼此的體溫取暖。

徐飛揚應該放寒假了吧,大四了,快要畢業了。他學的專業挺容易就能找到工作,不曉得他現在回家了沒有。應該回家了,寒假嘛,過年也快了,再過幾天我們銷售中心也該放假了,就要回家看父母了。小半年了,這一次回家,要給他們買點什麼吧,用自己的薪水。還有徐飛揚,看見他,是不是應該打個招呼,就像普通朋友那樣,微微一笑,抬起手一揮:嗨,好久不見……

不曉得他會不會理我,應該會吧。就算這些年沒有說過話,可畢竟我和他不是陌生人,時隔多年,就算最普通同學在街頭遇見,也會驚訝於彼此的相遇,然後打個招呼,閑聊近況。

門外偶爾有人路過,形色匆匆。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前方,黑色的風衣,一隻手拿著手機,四處張望,像是尋找什麼。大雪中,模模糊糊的他仔細走過每一個店鋪門前,仰頭看門牌號。

我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裏的水杯砸在地上,清脆的裂成尖銳閃亮的碎片,在燈光下泛著玻璃特有的零星光芒。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終於因為想念徐飛揚把自己逼瘋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覺,才會在漫天大雪裏看見他東張西望緊鎖眉頭尋找某個門牌號的樣子。不管不顧的跑出門,連外套也忘記了穿上。薄薄的職業裝完全不能抵擋風雪的寒冷,我瑟瑟發抖,卻心跳得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