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子聽後,頓時便掀翻了先前的麵容。朝著羅貫中怒道:“想必汝是初涉江湖吧,汝可以去問凜昭陽眾江湖,誰來太平莊不丟下平安的紋銀。若不丟,汝等舟楫丟了,豈不毀了俺太平莊的美名。”
羅貫中聽後,眼角的皺紋閃了一下,接著使伸右手,摘下懸在腰帶上的短笛。
那夥人見他伸手取東西,誤為要打架,立時朝後退了兩步。待身穩定,再抬首朝羅貫中覷去。心裏立裏笑道:不是拿家夥,是拿笛子,還真它媽的嚇得吾等一跳。
這時分,那麻子又朝羅貫中伸手戟指道:“喂,俺說漢子,沒有紋銀也沒有關係。咱今天就替兄弟們做個主,汝吹一曲好聽的,也許我兄弟們一高興,說不準會放汝一馬。”
語音剛落,眾潑皮們也接著跟著起哄道:“吹呀,快吹呀。”“若吹得好聽一點,我等定會放汝一馬。”“快吹呀,汝就吹個和尚搶新娘。”
羅貫中便不是一個濫殺無辜,多結冤家之人,知道刀刃下的那種傷痛。便雙手抱拳,朝著他們拱拳笑道:“浪人初涉太平莊,多謝莊上諸位大俠捧場,不甚榮心。這樣吧,俺就吹一曲西江月中的《江湖淚》。”
語音未了,羅貫中雙手已經將笛貼於嘴唇。刹那間,一股悠揚的音符便從笛管中播出,仿佛農人正在田野裏播種施肥,音符中還夾著幾聲鳥鳴。
樂聲使潑皮們聽得搖頭晃腦,有幾個潑皮還跟著音符,雙手打著拍子,口中吟著。笛聲忽然一轉,仿佛遙遠的天邊突然卷來一股狼煙,吞噬著人們欲收的莊稼與房屋,鄉人們在烽火的狼煙中拚命的掙紮與逃生。
時值不久,潑皮們一個個的都似吃錯了藥,立時跪地朝著羅貫中求饒道:“大俠,汝就饒了吾等吧,我等現今都已知錯。”“大俠,小人從此就為汝做牛做馬。”……
這時分,站立一旁一直沒有言語的施耐庵,見火頭差不多了。便對他們笑道:“汝等都起來吧,從今往後做個幹淨人就是。”
眾潑皮一聽饒了自己,立時從地爬起,其中一個叫張三的潑皮走前一步。對著施耐庵討好般的說道:“二位大俠,今天就讓我等盡一份孝心,做一次東,待厚待厚著汝二位。”
羅貫中也不接他得話語,邊將短笛懸腰而掛邊對張三輕描淡寫的笑道:“依汝之見,太平莊今天真得太平了,不收保護費啦。”
那張三立時搖頭道:“不收,不收。”
羅貫中又戲慮的笑道:“吾覷汝等這般虔誠,那就前麵領路去吧。”
張三伸雙手撣敢撣自己身上的衣襟,也束了一下腰帶,便轉身帶路,眾潑皮隨後。張三邊走邊轉首朝羅貫中殷勤般的說道:“大俠,不是小人誇汝,汝得笛子吹得真棒,怎麼時候也教教孩兒,讓孩兒在江湖上風光風光。若孩兒以後接上怎麼強人,也無需上前去運手動腳,與汝大俠一般。右手立取金笛,雙方一橫,輕輕一吹。立時就把對方放倒,多有趣。”說話間,雙手還做了一個橫笛的手勢,似乎自己已經得到真傳。
羅貫中道:“汝隻要心無邪念,本大俠到時定會教汝。”
他二人就這般說著侃著。時值不久,便到了一個叫“忘不了”的飯店,尚未進門。那麻子就遠遠的嚷著:“王掌櫃,我等有兩個遠道而來的師傅,有沒有包廂。”
那掌櫃的五十上下,長馬臉,聽到叫聲後,立時從櫃台後探出頭覷。這一覷,心裏頓時涼了半截,瘟神來了,小店今天算是惹了晦氣。麻子叫扈三,綽號混世蟲,此地人,原先是元室的舊部,會幾手拳腳,也見過一些世麵,能變善說。元室解體之後,便在莊中拉起了十幾個混混,自封地下莊主,專收地皮稅。
掌櫃的心裏雖然有苦,但說不出。這混世蟲咱惹得起嗎?除非汝不想在太平莊吃這碗飯,立時便從櫃台裏走出。對著扈三麻子彎腰笑道:“吾道是誰呢?原來三少爺光臨小店。裏麵先前是有一個包廂空著的,剛剛被湖北來得幾個販布的客人包下,還尚未上菜。我這就進去與他們情商情商,覷覷是否能夠騰出,汝等先等一會兒。”
施耐庵見大堂中還有幾個空桌,便朝那掌櫃的笑道:“掌櫃的,有桌就行,吾等是來吃飯的,又不是來食包廂。”邊說邊朝近處的一張空桌走去,到得桌前,便一屁股坐在凳上。
這下可惹火了混世蟲,他認為掌櫃的不給麵子,有意給他難看,而且是當著兩個剛剛結交的大俠麵。心裏越想氣,立時上前一步,左手疾抓王掌櫃的衣領,右手朝他得臉頰,“叭叭”的就是兩個耳刮子。
那掌櫃的身子呆了一呆,接著頭朝上一仰,一口鮮血從嘴中噴出許遠。
羅貫中頓時大駭,上前一步,左手一把掐住混世蟲的右腕,輕輕一掐。“嗤”得一聲,筋骨頓時破碎,口中“啊”了一聲,一屁便癱在地上直喊爹娘。其他的潑皮一見,頓時嚇得如進冰窯,有眼頭見識的轉身就疾。沒有眼頭見識,或說膽小的,雙足使如鐵釘紮牢一般,來去都不由自己。然而那些食客們,一見打了起來,“呼”得一聲,也借機溜走。
那掌櫃的見後,此時再不顧及身上的疼痛,“通”得一聲,雙膝跪地。對著羅貫中磕頭道:“大俠,饒了他吧。他可是吾得衣食父母……”說話間,還伸右手戟指了一番混世蟲。
王掌櫃為何道出此番話語,自己受辱,還助他人救情,是否筆者采風時出了筆誤,或說那掌櫃的大腦不怎麼好使。非也,兩者都不存。他此時心中十分清楚,若羅貫中將混世蟲一掌打死,定會跋腿就疾。此番好了,官府追究下來,一條鐵鏈定會將吾拉進大牢。其理由有二:一、事情的根源是由吾而引起,再道事情又生發在汝得店中。江湖中不是有這般傳言,荒田裏死了人找田主。二、混世蟲的罪再大,也不致於是死罪吧,故有了以上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