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按照輩分，該當儲君的還是他。趙公公這複雜的心情真是難以言喻，心裏一邊說著奇怪，一邊又在想著對策，江路雲見有人解圍，麵露感激，可是知道他就是前皇後之子，又沒了好臉色。
李廷牧知道他的身份，自也知道三年前往事。三年前，眼前少年的父親，那個揚名天下的大將軍，也是自己的師長般人物，就死在了金陵···
是死在了自己的母後手中嗎？
李廷牧對趙公公道：
“你進宮去吧，就跟父皇說，這小子今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父皇反正也不希望我出現在宴會上，總得讓我找個人聊聊天，解解悶吧？”
這不點破還好，一點破趙公公一臉尷尬，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一個公公難道還能對皇子說不？何況陛下和二皇子關係已經夠緊張了，思來想去，趙公公隻好決定先回宮，皇朝家務事，誰也說不得什麼。
趙公公走後，李廷牧看了江路雲一眼，笑道：
“你這性格倒是和你爹有幾分相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當年我父皇連下十一道軍令要他放棄黃龍府，他也全當是屁話。要不是北燕退了兵，這罪已經夠他死上十幾回了。”
江路雲對姓李的人都沒什麼好感，他隨便說了句多謝，便是要走，李廷牧拉住他手，卻是道：
“你腰間的刀很特別，能給我看看嗎？”
江路雲終於忍不住，道：
“你裝什麼好心？我不去是我的事，何需你為我找借口？全天下的人都怕了你爹，我卻不怕。我橫豎一條命，他要想讓我死何須這麼複雜？可我不是他的奴才，隻有狗才在主人喊的時候隨叫隨到，他是一群狗的主人，我他媽卻不是他的狗！”
李廷牧哈哈笑兩聲，不但沒生氣，反倒是覺得江路雲挺有意思，到底是少年心性，藏不住心裏話，這話說出來不說殺頭，後果怎樣誰都清楚，李廷牧卻毫不在意。他抽出自己腰間刀，大聲道：
“你已經十六歲了，當年你哥哥這個年紀已與我一同上場殺過敵，現在我便來替他試試，你究竟有多少本事！”
江路雲本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鹿儀出鞘，便是道：
“那我哥哥有沒有告訴過你，單打他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那一天，正好是立冬，江路雲依然選擇待在宅子裏，宮裏麵那些人的臉，沒一個是他願意看到的。
那一天，李廷牧差點被他的刀劃傷，但他也明顯不能奪下眼前人的刀。
李廷牧道：
“論武力，我還比不上江連嶽，論用刀，我也不及你天賦。可是你聽好了，這世上厲害的人數不勝數，光是這片江湖，能以一人之力敵千人萬人的高手也還存在。你若以為你的刀已經夠與他們抗衡，那麼你就不必踏入這片江湖。而這皇朝深宮，更多的是你想象不到的手段，下一次父皇再召你，你非去不可。”
李廷牧那一年走後，一直到七年後才再次回到金陵，那時江路雲已經騎著馬，往北去了。
可是那個立冬的夜晚也徹底改變了這個少年的生活，那場大火燒得通紅，全金陵的人幾乎都看見了。他們也是從那一天之後，多了個談資。
那晚，拿刀的少年生死懸於一線，當他在火裏站起來時，卻是毫不猶豫做出了令人驚奇的舉動。
用左手斷了右手，經脈俱斷，過往武功全廢。
他在這一夜也突然長大了，明白了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也開始思考李廷牧的話。
江湖路與廟堂路，都不好走。
可他還是要走。
非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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