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兩個吃晚飯的時候她跟秦敘吵了起來。導火線是什麼忘記了，總之吵到□□，贇贇惱火地像連珠炮一樣地說：“你除了會利用我你還會什麼？連追個女人都要利用我！我以後要是再去你家跟你那個惡心的女朋友補個什麼鬼的習我就不姓陸！”
說完贇贇就跑了，秦敘一個人在原地反應了很久。
雖然贇贇說的時候很有氣勢，但到了下一周補課的時間，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去秦敘家候著，因為這畢竟是她父母下的指令，父母之命不可違。再說她也不是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骨氣算什麼，她從來就沒有骨氣。
但等她出了電梯，還沒拐彎就聽見兩個很熟悉的聲音。先是聽見秦敘說：“不是你的問題，你教得很好，是她的問題。”
贇贇躲在拐角想，秦敘這混蛋，又在背後編排她。
然後她又聽到林帆說：“可是，你給了我這麼多補習費，還有……這麼多東西，你現在突然又讓我不用來了，我很過意不去……就算你再讓我免費教贇贇一段時間也可以的。”
“噢，說到這個。”秦敘的語氣似乎一下子變得漠然而鄭重起來，“林帆，我要跟你說清楚一下，那些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也不是我可憐你想要幫你，純粹是陸贇贇比較難教，脾氣也很差，我認為你教她要比教別人花費兩倍甚至更多的心思，所以那些是你該得的，你不要誤會。”
“那為什麼現在又不讓我教她了呢？”
“我說過了，都是她個人的問題，你不需要知道。”
後來林帆離開的時候，贇贇躲在牆後沒讓她看到自己。林帆坐電梯離開後，她從牆後貓出個頭，秦敘站在門口沒好氣地輕嗤：“還沒躲夠？贇贇小姐，你現在改姓什麼了？”
她無視之前同他那個無聊的賭約，理直氣壯地走到他麵前：“喂！你剛才說我壞話可都被我聽見了，你說，我到底有什麼問題？”
秦敘白她一眼，轉身就往屋裏走：“脾氣差，沒教養，難以管教，不學無術……”
“喂！”贇贇知道要是她不打斷他，秦敘能一口氣列舉她的缺點到明天天明。她大喇喇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攤著兩隻手：“可你就這麼把我的家庭老師趕走了，誰教我啊，我考不上大學，你怎麼向我媽交代啊？”
秦敘看了她一會，也悠哉地在她旁邊坐下來，悠閑而熟練地轉了一下筆，動作行雲流水地特別炫目，贇贇的轉筆技術其實就是跟他學的。然後她聽到他說：“我教你。”
贇贇懷疑地看著他：“你行不行啊？”
“不是你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嗎？”
“我說的是帥哥，帥哥好不好，不是你！”
贇贇做出一個嘔吐的動作。
後來事實證明，比起贇贇經曆過的任何補習班老師和家教，秦敘才是最適合教書的料，邏輯清楚語言淺顯，也或許是秦敘比較了解她，她隻是皺一下眉他就已經知道她是哪裏不會。贇贇的文科基礎並不差，秦敘幫她把數學英語成績拔上去之後，贇贇高二高三都過得比較順利。她還曾經心疼了一下那些個交給林帆的補習費，埋怨了秦敘幾句，但一轉頭又做出一副痛心狀：“不過你們的情緣就這麼斷了，真是可惜啊。其實那時候你要是老實跟我承認你喜歡她，我也是可以勉為其難讓她繼續教的。”
秦敘就用他那一雙深邃而犀利的眼刀殺她：“陸贇贇，你有毛病？”
最後一個夢境很短，整個夢裏，贇贇印象最深的不是具體的什麼事，而是一種悲憤的感覺。其實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那年她高考結束之後，從秦敘父母那裏得知他被他們學校公費保送出國讀研，幾個月前就定好了，但秦敘一直沒有告訴她。
那種悲憤的感覺蔓延了一整個暑假，她明白，或許秦敘沒有早一點告訴她是因為不想影響她高考，但她又想，秦敘的自戀簡直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這麼點小事能影響到她什麼呢？
之後一整個假期，贇贇跟朋友去了畢業旅行，她甚至換了一個手機號碼，說是為了省漫遊費，實際上是不想與秦敘有任何聯係，他也並未主動來同她道歉示好。贇贇想，或許他心裏認為，她就是小姑娘在無理取鬧，他為她好反而換得她狗咬呂洞賓。一直僵持直到最後，贇贇覺得畢竟那麼多年交情，還是要道個別，再送點離別禮物給秦敘，否則再見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可她死活想不到要送些什麼東西給他，比起秦敘來說她是個窮光蛋，她的品味他從來也看不上，思來想去，隻好咬咬牙，在全市最貴景致最好的一家旋轉餐廳請他吃了頓飯，贇贇記得那天她喝了有生以來最多的一次酒，還是價值五位數的洋酒。那酒一口下去像有一把滾燙的刀子在嘴裏刮，連胃都火辣辣的，她卻喝了有大半瓶，真是太夠意思了。
然而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最後秦敘又不去了，原因不詳，他也不肯告訴她。贇贇自個暗地裏猜測，估計是他們內部競爭激烈，秦敘被人擠下來了，這位大少爺沒臉說。隻是每次贇贇想起自己喝的那些酒，就覺得非常的冤枉。
早晨贇贇醒來的時候，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下得特別大，把陽光反射得十分明亮。嘟嘟伏在她的腳邊，暖融融的。她做夢做得筋疲力盡，抱著被子翻來覆去。她慢慢回味著這幾個夢，突然記起不知在哪裏看到過，說男女交往，安全距離是五十厘米，如果再低，那就是親密的關係。
五十厘米，一臂的距離，平時各自安穩地站著，若是需要，一抬手也就能夠著。
贇贇想，秦敘和她，也大概一直都隔著這安全的五十厘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