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天使教皇陛下抬起手——蠍子在他的身後冷冷地轉身,配合著天使教皇的動作打了個響指——
一個響指的聲音,是何其的輕,那小小的“啪”的一聲就像一粒灰塵,輕飄飄的就消失在了這個空曠的房間之內。
但是隨著這個響指聲音的響起,這個房間之內所有囚籠的暗鎖,都“哢”的一聲,斷了。
一扇牢籠的門,“吱呀”的一聲,被不知何處襲來的風吹開了。
然後,便有一隻枯槁銳利的爪牙森森地從籠子裏伸了出來。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
巨大或者微小的牢籠之門一扇一扇地被推開或者撞開,過不多時,這個曠大的房間裏,就擠滿了各式體型巨大、樣貌凶猛醜陋的獸族,至於那些不敢從牢籠裏走出的,便是相對弱小的精靈,還有人類們。
這些不知被關了多久的大型野獸們一出籠,便如同燎了原的野火,先是釋放般亢奮地大吼了數聲,接著便紅著雙目,向著周圍的各種獸類瘋狂的撕咬起來!
銳利的牙齒和緊繃的爪牙,激烈撞擊的結果,是尖叫漫天,鮮血滿地。
頃刻間,尖銳的嘶吼聲,沉悶的撞擊聲,還有暴怒的喘息聲驟然撕裂了這個房間原本的寂靜,潔白如紙的地板上,也迅速的染上了遠不止一種顏色的鮮血。
蠍子和天使教皇淩空站立在空中的角落裏,分別用力量撐開一個結界,並護住站在他們中間的隋光淺。
隋光淺被眼前淒絕的景象驚得不輕——他們為什麼要放這些野獸出來?明明說要給他看司徒狼,為什麼,要放這些凶悍的野獸們出來?如果司徒朗真的這個時候進來,豈不是……
“噓。”仿佛預料到隋光淺馬上就要說話,天使教皇陛下在唇邊比了個靜音的手勢。他淡淡一笑,警告隋光淺集中精神。“他來了。”
在這個闊大房間的不遠處,也是隋光淺視線的正前方,傳來了一個異樣的聲響。
“吱嘎”一聲。似乎是門開了。
一道柔和的光線順著一道漸開的門縫打進來,它顫抖著撕開房間內原本的光芒,越來越長,也越來越淡。
然而,卻也就是這束狹長而並不刺眼的光線,讓在場所有正在無差別廝殺中的怪獸停了下來——它們以一種整齊劃一的姿態回過頭,看那個男人走進來。
隋光淺最後的記憶,就在這裏戛然而止。
不,其實也不算為止——隻是,他不想再回憶下去了。
因為洗了太久,花灑裏流出的水已經開始冷了。可隋光淺卻似沒有覺察到似的,就這樣一直站在花灑下麵,任那些冰涼的水順著他的脖頸流入他的胸口,順著手臂,一直沉入心髒的最底下。
司徒狼,大抵是他見過的人當中,唯一一個挑不出缺點的人。
他隻看了他一眼,就下了這個決定,說不上是直覺,還是其他的什麼。
司徒狼會對小諾很好的。各個方麵,都會很好。
而且司徒狼那麼強大——他隻是走出來,然後環視整個實驗室一圈,那些正撕打得興奮激昂的獸族們便驚恐地四散著分開,然後垂首,狼狽的逃竄著鑽回到了各自的牢籠當中。
那麼乖順的樣子,著實讓他懷疑司徒狼是否真的有必要把它們關起來。
“狼關它們,不是怕它們傷害他,也不是怕它們會造反,隻是這間實驗室裏有很多很寶貴的藥物,他不想因為這些‘小白鼠’亂打架而毀了他的心血——再就是,他討厭吵雜。”教皇陛下的聲音輕輕地落到隋光淺的耳朵裏,然後很快便消散了。
而那時的最後,當隋光淺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著要離開那個空間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司徒狼似乎正朝他看過來——而在司徒狼的身後,那個半掩著的門外,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他,默默的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