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時候,濃密的烏雲黑壓壓地籠罩在上垣宮的上空,四周灰暗得看不到半點天光,偶然間,天邊劈下一道紫紅色的閃電,悶雷就從前方轟鳴著滾近冷寂凝重的日居殿。陰暗壓抑的日居殿大殿上,分列兩排的鎏金銅製吊梁燈裏散發著明滅不定的燭光,搖曳的光線落在年輕的帝王臉上,為那張冷峻的麵龐蒙上了一層濃重的殺氣。
他安靜地坐在寶座上,一言不發,可眼神中的絕洌狠厲已讓跪在下麵的三個老嬤嬤嚇得瑟瑟發抖。皇帝沉默了許久,殿中的死寂仿佛一把無形的刀在她們的心上淩遲了千萬遍。忽然間,一聲陰寒的冷笑響起,靜靜地回蕩在殿中,竟是無比的悚然可怕,三個老嬤嬤被嚇得全身癱軟,臉色慘白。
“你們的膽子真地很大啊”,握在寶座龍首扶臂的手緊了緊,他的聲音亦是低沉緩慢地,狹長的眼睛冷地一閃,淩厲地掃過下麵的人,“朕的人,你們也敢碰。”
“可是……可是……”,為首的郝嬤嬤戰戰兢兢地壓低自己的頭,不敢去直視皇帝的眼睛,發抖道,“陛下……陛下不是已經……已經廢了她嗎?所以奴婢……”
“就算她不是皇後,也依舊是朕的女人”,皇帝的語調驀地加重了,似是在向整個天下強調,那個叫歐陽藍昕的女人,無論她是什麼身份,都是屬於他的,誰都不許俞越他的擁有權,他再次強調道,“普天之下,除了朕之外,誰都不能碰她。”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聞及此,三人抖得更加厲害,不停地磕頭求饒。
皇帝臉上的冷色沒有絲毫緩解,他慢慢地抬起手,指著殿外禦道旁立著的那隻巨大的紫銅玳瑁,一絲陰笑攀上他的嘴角,“不要說朕不給你們機會,你們的死活朕就交給老天來決定”,袖袍一揚,護守殿外的禁軍侍衛已持著鐵鏈走了進來,生拉硬拽地把她們拖向了門口的紫銅玳瑁。
傾盆的大雨呼嘯而來,頃刻間澆透了三人,她們驚恐而茫然地被分別幫在玳瑁的腳上,凍得牙關打顫。雨勢更加地猛烈,驚天的霹靂一道接著一道在日居殿的上空轟鳴著,原本灰暗的天空頓時亮得刺目,忽然,一道淩厲的閃電衝破黑壓壓的雲層,朝著庭中的玳瑁劈了下來,激起的電光火花像一樹怒放的梨花,淒慘的喊叫聲頓時湮沒在了蕭蕭風雨裏,最後隻餘下一股濃烈的燒焦糊味蔓延開來。
皇帝慢慢走下寶座,來到殿門口站定,望著銅像上三灘已被燒焦的屍體,竟瘋狂地笑了起來,猙獰的臉上是如魔鬼一樣扭曲的邪惡,狠叫著,“死吧,死吧,統統都去死吧——”
……………
滴答、滴答、滴答……
雨滴順著鎦金光潤的琉璃瓦墜到簷下台基的壓闌石上,發出清脆悅耳的回音,宛如那夢中被滴落的花瓣,輕輕地飄入清澈的溪水中,隨波逐流地漂向遠方。而在那個遙遠的地方,有一個叫莫烯的少年,仗劍高歌走天涯。
“烯哥哥,烯哥哥”,她輕聲夢囈著他的名字,夢裏又見到他牽起她的手。
然而,坐在床邊的人已經麵色陰沉地黑了臉,莫名地心煩意亂使他手上的力道一點也不客氣,一把扯開她的衣衫,露出了肩頭正淌著膿血的燎泡。
“拿藥來”,皇帝冷酷陰鬱的聲音嚇得一旁伺候的宮禁頓時一激靈,怯懦地呈上了宮中秘製的燙傷藥。
他還是頭一次為別人上藥,雖然這種事該是奴才做的,但他就是不想再有人碰她,執意搶過藥瓶,把白色的藥粉胡亂倒在了她肩頭的傷口上。
強烈的刺痛讓她呻吟著蹙緊了娥眉,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他愣了一下,靜靜地望著她的臉,三年來,這竟是他們第一次牽手,她卻是用盡了力量,仿佛報複似地要把他的骨頭捏碎了。想到這兒,他不禁輕揚起了嘴角,這個歐陽藍昕,就算他對她再狠毒千萬倍,她怕是也學不會怎麼報複別人吧!是啊,隻懂得默默承受的人,連個“不”字都不會說,確實蠢笨得無可救藥。他微微撇了撇嘴,始終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就這樣任憑她把自己的骨頭捏得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