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過是非(59)(1 / 2)

這裏的西湖雖不如杭州西湖,但處處透露的江南林園的風格。一行人尚未到,不遠處的六層塔樓在茂密的江南水鄉處便格外顯眼。一行人中向來是羽千瀧管錢,一路上花銷太大,隻剩下不足千兩的交子票,且這種交子票許多店家也不敢收,需得信譽極好的櫃坊才會承兌。一行浩浩蕩蕩上門,與狐山的宜宵樓不同,半月子樓是一處占地頗廣的園樓,若是算上西湖那在南方至少能排進一百之列。且這樣的地方禮節周到,青樓女子各個才藝絕倫,肚裏沒點墨水有錢進來也是無謂之人,隻會自討沒趣。但若你花得錢足夠多,即便你無法得到才藝上的讚美,至少人家能讓你過得銷魂,必畢竟掙錢才是人家的目的。花錢人家未必樂意,偏偏這種地方文墨客絡繹不絕,因為他們在這裏能得到在朝堂上得不到的心裏安慰。從一行坐馬車前來,玉織香便與眾人講解這些世俗,眾人聽在心裏卻都心思莫名又有些忐忑,畢竟都第一次來。

一行從這裏進門,玉織香一行皆未佩戴帷帽,扮作小妾隨行。與大家所想的不同,半月子樓一大半建在水中,經過曲折的園橋,極目之景皆花團錦簌,香薰彌漫,遠處的樂聲不時傳來。他們包了塔樓的最頂層,這裏是最貴的地方,僅排位一樣便花了三百兩。有玉織香,羽千瀧,下酆都三女在,三女姿色不凡,能夠有這樣的小妾作伴必是文采俱佳,家境深厚的才子大家,半月子樓的掌事親自出來接待,是個徐娘半老的美豔婦人。

美婦人並未多問,簡單介紹了半月子樓的規模,隨後領一行人上樓。眾人瞧得出,這美婦人涵養極高,看似弱不禁風,眼中卻透著能看遍世俗的精深目光。她能清楚感覺到,這一行人不簡單,且目光所及皆諸般新奇必是流客,他們來此隻是為了遊玩,多做盤問隻會讓客人厭煩,眾人伺候好便是。這大白天的一行人上得頂樓,湖麵微風拂過,透過塔樓讓人說不出的清涼。隨後美婦人拿來名冊,昨晚通宵達旦,這時候大多數女子皆在歇息。張少英隻是想先靜靜,讓美婦人下去了。一行人享用著來自四海八方的美酒佳肴恰似忘卻了時間。玉織香調箏待音,此刻大家想看的竟是羽千瀧的妙曼舞姿。羽千瀧微微欠個身去尋掌事與子樓的樂姬對曲去了。張少英站在回廊處臨視西湖美景,瞧得湖上泛舟之景不由黯然傷神。

玉織香歎道:“從未見過你如此黯然!”張少英道:“明知不可為而必為,人總是講感情的。”玉織香道:“是故深情如斯,最是折磨人。有些人可為對方秉以性命卻未必了解對方,你也是如此。”張少英聽罷明顯心緒不穩,是啊!柳燕是玄天派的大弟子,姬靈霜是縱橫派萬眾敬仰的女主人。他不止一次想過自己為何有此福分,柳燕可以解釋,姬靈霜呢?她為的不正是自己的這一片神情嗎?最終呢?他辜負了!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後悔,如若當日自己不去而陪在她身邊是否不會如此呢?不,從霸皇將二女吊在山崖上那一刻開始他已經輸了。二女雖親如姐妹始終會有一絲比較,雖說姬靈霜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但他沒法消弭她的情緒,這恰恰非其擅長的。

張少英歎道:“得來輕易,棄之不明。”玉織香微微一笑,勸慰道:“深情總是多折磨,我瞧過你身上的傷,實在嚇人。弱冠之年承擔彼重,已是極為難得。”張少英莞爾一笑,應道:“仙子如此關心,在下感激不盡。”玉織香點頭未多言。一行竊竊私語,談笑風生,不時羽千瀧換裝領舞,配樂就位,一曲江南水鄉的柔情話意披漫開來。舞曲貴在賞心悅目,羽千瀧一行裹衣盛裝,那玲瓏妙曼的身段讓人遐想無邊,心緒漸鬆。且羽千瀧的舞姿著實有一股迷人的魅力,幾不輸於任何花魁。張少英漸漸明白,這是禦留香一行為自己下的局,否則以玉織香心性絕不會踏足此等處所。縱橫派的識術透析心性,張少英自始至終都明白己身存在的問題,弱冠的年紀強撐這一切明顯不足,其仍需淬煉。而縱橫派的淬煉從來煎熬人心,宗派利益至上準則讓縱橫派的掌門成為絕對的掌事人。

這等酒肉之處人心一旦放鬆便有些浮躁,沉溺已久的內心欲望伴隨著女子纖柔的舞姿愈漸勃發。張少英念及於此,昔日與雙妻歡好之景浮現腦中,刹那間留下的盡是愧疚與遺憾,他沒有選擇。舞樂聲一起,自然驚醒了半月子樓的客人女子,許多人開始聚在樓下議論紛紛。一曲竟必,老鴇子遣來的女子上來一大群,均姿色過人,但斷九泉一行人均不太敢上前。自從學書識論,他們更懂得這些青樓女子大多被逼從娼,倫理讓他們懂得惻隱之心,俠義讓他們懂得尊重,一行人之所以來還是張少英之故。禦留香大大咧咧的瞧了一遍,十八個姑娘全都留下了,每人三十兩銀子的見禮,羽千瀧身上的錢快不夠花了。張少英一眨眼瞧著眼前的一切,歎道:“難得放鬆,咱們處處不得人待見,或者有今日無明日,且隨心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