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早已在密室中見了郭曉,郭曉亦表明決心,四方門需再次更革,否則難以應對朝武爭鋒的血腥局勢。郭曉明言,四方門聚齊精英至少有二十萬之眾,足以應付武屬。至於門主人選,郭曉推薦王彥昌,確定了四方門新格局,趙恒也應允了。郭曉確實會選時機,作為天子他不會被任何人左右,隻是當前需要四方門明麵上出力,他所依仗的仍然是皇城探事司。鑒於黑暗之名難以襯托大宋文明開源,趙恒將黑暗之名抹去,劃給皇城探事司中去了,張西郡任首任司長。對於黑暗的存在,朝廷官員是嚴禁私下討論,趙恒亦不會與任何人提起,即便是探事司在朝廷建製中也隻有數十皇城卒的建製。
趙恒冷聲說道:“卿等為國盡忠真朕豈不體恤,家國不安,何以言太平天下。輕視武屬是為瀆職,是為不忠,爾等要心平氣和的去接受他們的存在,鄙夷厭惡乃庸臣所學。然大宋的官製眾多,職權行事多有相互推諉之言,朕已定心,立磨勘法,以校官吏之考績,係以升遷,待編纂成製即大行天下。今日早朝以眾卿議,稍後報朕。”這是皇帝趙恒臨朝以來第一次早退,雖然諸臣知曉皇帝要去見誰。群臣沒有阻攔,陛下越來越越耐不住性子,這不是好兆頭。
趙恒信步出殿,殿上的這些大臣如何他何曾不知,隻不過在人事上,作為皇帝透析人性這件事上他尚有不足。大宋以文治天下,他即使是皇帝也必須得靠這些人維持國家運行,他何曾不想更革?但,那又如何呢?一個四方門便如此難治,何況是家國?激烈的變革帶來的是國家動亂,天機百年,詩畫江山等的不正是這樣的時機嗎?故而父皇選了激進恩撫並行的治國方略,即便人言可畏,能讓國家更好的傳承下去不更好嗎!萬事說得容易,做起來更難,能做到更好必非聖君所事,他趙恒明白自己並不是甚麽聖君,連武屬對其評價都是守成有餘,開拓不足,他是認的。
趙恒回到寢宮,穿過密室再到皇城監辦院,張西郡已在院外等候,經過其調理,郭曉暫時並無性命之憂,但指定活不了。此時的郭曉靠在軟塌上神色黯然,這樣的人是多好的人才啊!偏偏大殿上那些大臣圖其外表,不堪為伍,這是多麽諷刺。征討外敵固然可揚中華國威,但朝廷內部的分歧更大,危害更甚。此時的郭曉再無君臣之分,生死之際瞧得皇帝的憐惜,郭曉是欣慰亦感黯然。天子君臨天下,君威剛柔並濟方能立國,如今的天子自朝堂上謙恭仁愛,換言之除了身份不同,皇帝陛下幾乎沒有主導製定任何重大國策,此乃中華萬世之憂。著以明白話言之,這個皇帝隻是個普通人,隻是熟悉政務,勤於愛民,僅此而已!相對立的,大宋內的毒瘤越來越大,甚至於公開,除了那些不識字的百姓人家,官府之中誰人不知武屬?隻不過知與不知,在讀書人眼裏自然是朝廷大,殊不知在平等對立上,朝廷與那些民間組織並無不同,這一點皇帝陛下並不明白,也不願承認。
見郭曉沒有說話,趙恒輕歎一聲,說道:“朕知道,在你們心中朕隻算個守成之主。朕,認了!因為這便是朕的能力,一個家易與,一個組織易與,一個部門易與,一個軍隊易與,一個朝廷難易與!爾等以盡忠報國行天下,用的卻是秦皇漢武的期待,但是在這個時代並不適用,也不適用於朕!今日大宋之外寇,之內患,亙古未有,朕日日不能眠,兢兢業業不敢絲毫懈怠!朕,盡力了!”皇帝訴說的是持家不易,這一點郭曉是理解的,雖然皇帝中庸,但問題並非全出在皇帝身上。郭曉掙紮著坐起身來,今天他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堂堂正正的向所謂的皇帝一傾夙願。郭曉整理心緒,默然說道:“陛下確實盡力了。今日之家國家境內憂外患,但這問題的本源在於製度!”趙恒凝目窗外,淡然應道:“朕知。”郭曉續道:“如此,臣給陛下說一說最真實的縱橫派如何?”趙恒應道:“除了縱橫派,所有的武屬宗派朕知曉得較你更甚!”郭曉問道:“那陛下又可知為何縱橫派如此緊密,連個暗樁都插不進去嗎?”趙恒反問道:“為何?”郭曉應道:“製度!一個朝廷都可臨摹卻萬難施行的製度。”趙恒應道:“不過是三省六部的簡化罷了,並不適用於朝廷。”郭曉緩緩搖頭,應道:“並非不適用,隻是更革艱難罷了!”趙恒幽幽說道:“卿即知又豈能如此要求朕,公平何在?”郭曉應道:“公平隻是理念,循序漸進,掌握大勢,一世不成而二世,改革並非不可行。”趙恒打斷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經二世卻有亂政亡國之憂,卿不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