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過是非(1 / 2)

禦留香的轉變被寫在了羽千瀧的經態錄中,眾人的一絲一毫全無縫隙的展現在儒門眾人眼前。是非孰過?是罪是無奈?人命關天,自古已然,誰能以此逍遙法外?一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便能抹去一切罪孽重新來過嗎?然,殺手,事非己選擇,身無自由,任由人倫踐踏,非六經教義之下,試問天下,誰之過?殺手終究是用具,黑榜六大士家才是禍端所在。張少英著此錄在天下士子間將會掀起褒貶不一的激烈辯論,三首今日若不表態,這些殺人凶手或許真能洗白,而成儒門笑柄。原本儒門遣使前來一是警告,二是門麵,康成書,張子誠之死不可不問。如今儒門已決定追剿禦留香所眾,便是否定百世經態錄之實際。然天罪之刃何其殘暴?五道七宗,甚至朝廷都追繳過,盡管數有大勝,但付出的代價何其龐大?恐怕儒門天下士子加起來也未必是對手。朝武一戰昔日南門傷亡三萬於記,方才有今日之地位,儒門經不起這般巨大的損失。可說在來之前儒門已預料到這種結局,若能策動張少英自是再好不過。但張少英謹朋友之交示人,意在洗白。原本儒門以為其身為武林盟副主當能識得大體,如今看來,其心術深不可測,儒門尚有奇虎難下之態。

張子誨沉吟片刻,將書冊遞給周子淵,方向張少英說道:“敢問張先生田不屈,竇美玉確實已亡故嗎?”張少英道:“棺槨已在送往仙侶山莊的路上,人故則事盡,望儒門各派自盡操守。”張子誨道:“人故事盡,儒門自不會再追究。但禦留香身負天罪之刃,滋事體大,張先生身為武林盟副盟主便要袖手旁觀嗎?”張少英道:“遇事以來劣者承蒙數次相救,人事雖盡,結友之情未盡,一年之內劣者不會主動插手。”張子誨歎道:“如此是否有違武林盟俠義初衷?”張少英道:“天罪之刃生機已失,已成廢鐵,影響甚微。遇事以來禦留香一行人多次打擊天下殺手黑榜,功績絕著,昭然之心乃明門思過之行。儒門僅以天罪之刃便判定禦留香為惡,是否草率?”張子誨眼色莫名,問道:“如此說來,禦留香一行人乃明門之人了?”張少英應道:“不錯,明門所成一在思過,二在贖罪,三在求生,人之本性也,亦為劣者創門之初衷。儒門以禮而來,劣者以禮相待,追剿之令竟成,便不曾想過,此時此刻該是儒門秉承正義而行之時嗎?”張子誨信然說道:“人倫大義自有天論,張先生乃武林俊傑,見識非凡,事事非非當有心意。如此,張先生是以何種身份來說這句話?”張少英道:“竟為明門所成,自當以明門門主居之。”張子誨道:“善惡不分,率意妄行,張先生恐有不妥之舉。”張少英道:“一群願意改過是非之人,不求世間原諒,隻求一嚐人情之誓願,閑得些許自由,自不枉此生。救命之恩劣者亦不敢忘,爾等要我揮刀斬向救命恩人,這是大義滅親嗎?”張子誨沉聲道:“拂逆人倫及為天地所不容。”張少英淡淡應道:“大營對麵即是萬千惡員,儒門陣前論義,孰輕孰重,誰能與之?大義滅親,哼哼,顏無上不正是前車之鑒嗎?”張子誨暗歎不好,知自己言語過激,顏無上乃儒門立世以來最大笑柄。

顏無上父親顏真君癡迷道術,暗中糟蹋無辜少女,顏無上苦勸三年亦不悔改。忍無可忍之下顏無上失手殺死父親,終成大義滅親之實,成為儒門一時假佳話。為表大義之行,孔子世家親迎顏無上至孔家祖廟敬祭奠之大禮,一時受盡尊崇。然而大義之行注定輿論紛紛,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破自身已是難得,弑父亂論終究不可取。長久的輿論之下,顏無上終於心智大失,瘋癲無常,乃至傷人性命,儒門孰輕孰重不敢多有一言,竟而成為儒門忌諱之事。事有禮法,國有國法,儒門行大義失小節,白白葬送了一位少年人生。儒門士子以此造成的褒貶議論持續十餘年而未休,成為一大公案。顏無上以事論,大義有行,值得尊崇。以人倫論終究不妥,從而引發出儒門隻重表麵行為,而不注重實際。顏無上受盡輿論時儒門並沒伸出援手,實則上儒門若能細膩調整其心性,支持其法,顏無上之舉當為儒門一大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