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衣街東邊,有一座老宅,裏外三進院落,麵積不大卻十分雅致。
這兩日,門口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門口匾額上那個鬥大的房字,宣告這裏正是新科丞相房源府邸。
天色漸晚,一波達官貴人從府內魚貫而出,紛紛坐轎上馬離去。
管家房耀直直腰板,用手捶捶後背。
這一天,迎來送往,客人非富即貴,腰差點彎折。
扶正頭上的白色喪帽,皇帝駕崩,尚在國喪期間,這喪服可得穿好。
不然被別有用心之徒看見,去禮部衙門告密,那可是謀逆之罪,幾顆腦袋也不夠砍。
眼見夜色降臨,房耀指揮家人把正門關好。
讓人搬出一把藤椅,放在角門旁邊。房耀有個習慣,一到夏天,每晚總愛在門口納涼。
坐到藤椅上,有家人把他茶壺端來。
茶香悠悠,房耀不禁回想起許多往事。
當年家中饑寒交迫,父親托人把自己送進房府,隻為求一條活路。
未曾想,自己在房府一呆就是幾十年。剛來時,現在家主當時還是公子,年齡和自己相仿。
一晃過來,老爺年過半百,自己也已鬢角斑白。
未曾想老爺時來運轉,突然間成為相爺。這宅子作侍郎府足夠,拿來作相府,太小太小。
房耀正在胡思亂想,夜幕中過來一人,撲通摔倒在他麵前。
房耀差點從藤椅上掉下來,連忙叫人過來。
兩個家人把昏迷者抬進院內,房耀接過燈籠,到近前一看。
是個青年,剛及弱冠。青年衣著襤褸,滿麵塵土,雙目緊閉,呼吸還在。
房耀多少懂點醫術,一看便知青年是饑餓所致。
叫人端來一碗溫熱米湯,小心撬開青年牙關,一點點喂進去。
不到半個時辰,青年悠悠醒來。在青年狼吞虎咽喝下四碗米粥後,青年終於放下粥碗。
“老伯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請受尉遲濤一拜。”
青年雙膝跪地,衝房耀叩首。
“聽你口音,莫非是偃師人氏?”房耀拉起尉遲濤,試探問道。
“在下祖居偃師,莫非老伯也是偃師人?”尉遲濤點頭答道。
“嗬嗬,那樣說來大家算是同鄉。尉遲公子,看你氣度應是飽學之人,怎地落入這步田地?”
見房耀發問,尉遲濤眼圈一紅,剛要開口。
忽聽背後有人說話:“房耀,這是何人?”
說話者正是房源,吃過晚飯在院中散步,恰好看到他們。
“回稟老爺,這位尉遲濤公子乃是偃師人氏,因饑餓昏倒在府門口。老奴擅自做主,把他搬進來救治。”
房耀連忙解釋。“哦!房耀,你做事深得我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我門前,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去賬房領五十兩銀子,這是你應得獎賞。
這位尉遲公子,你我相見即是有緣,請公子移步書房一敘。”
尉遲濤並不知這位和藹老爺是何方神聖,唯唯諾諾跟隨房源來到書房。
落座之後,有書童奉上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