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湖北武當山方圓八百裏,山勢頗陡,山道卻是一長列寬大的石級,規模宏偉,工程著實不小,那是從唐代貞觀年間便已開始開鑿而成的,自古便有“亙古無雙勝境,天下第一仙山”的美譽。
張君寶手上提著那對大鐵桶,徑自委折而上,隻見入眼之處,盡皆鬱鬱蒼蒼,林木茂密,山勢甚是雄偉,高險幽深之間,飛雲蕩霧,磅礴處勢若飛龍在天,靈秀處美似玉女下凡。待得他順著山道轉過一個彎,遙見對麵山上忽有五道瀑布飛珠濺玉,奔瀉而下,再俯視群山,已如蟻蛭。
張君寶望著那山間奇景出了一會神,不禁又低聲吟道:“臨別之際,郭姑娘曾說道,教我到襄陽去投奔她爹爹媽媽,又囑咐我說她姐姐脾氣不好,說話不留情麵,要我日後順著她些兒。
唉……我好好一個男子漢,又不是少了手腳,何必向人低聲下氣,委曲求全?!這般沒來由的自己去討這場羞辱……適才在山腳下遇到的那對鄉下夫婦尚能發奮圖強,我張君寶又何必寄人籬下,瞧人眼色?!”
張君寶言念及此,心意已決,當下挺了挺腰板,挑了鐵桶,便即緩步而行,上得武當主峰天柱峰,回眺來路之時,隻見樹木森森,蒼蒼峻拔,四周箭鏃林立的群峰徑向主峰傾斜,形成“萬山來朝”的奇觀,沿途山景,更是觀之不盡。
待得又行一陣,張君寶忽見眼前有古柏三百餘章,皆挺直端秀,淩霄托根樹旁,作花柏頂,燦若雲荼,柏林間更隱約蔭著一片碑林。那石碑大半已經毀破,字跡模糊,他這時離得遠了,不知其上寫著些甚麼。
張君寶年紀尚小,終是有些少年性子,他見此情景,不禁好奇心起,當下足下加勁,趕忙湊上前去。
待得入林,走出十餘丈,張君寶一瞥眼間,隻見一株古柏旁有一塊大石碑,長草遮掩,隻露出“扶搖”二字。他見狀,不禁輕咦一聲,心中一動,忙走過去拂草看時,碑上刻的卻是一首詩,詩雲:
“歎世凡夫不悟空,迷花戀酒送英雄。春宵漏永歡娛促,歲月長時死限攻。弄巧常如貓捕鼠,光陰猶似箭離弓。不知使得精神盡,願把身屍葬土中。”
張君寶見了此詩,想起自己十餘年來身處少林寺中的種種往事,不禁撫著石碑呆呆不語,待想起眼下與師父覺遠已是陰陽兩隔,心中又覺天地茫茫,竟無安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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