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王朝將傾(1 / 3)

兩淮的戰報傳入京城,段懿在淮州和吳明徹遭遇,由於齊軍士氣低落,麵對氣勢洶洶,人數倍己的陳軍,節節敗退。段懿隻能由進攻轉入防守,一麵書信朝廷請求援兵,一麵死守淮洲,苦苦援兵不至,最終大敗於吳明徹之手。敗軍向著徐州撤退,淮南全部和淮北大部落入吳明徹手中。段懿問責中樞不發援兵的血書,也已經到了京城。

麵對群臣的問責,祖廷也有些扛不住,但是他不敢說這是高緯的意思。麵對朝野沒完沒了的問責,他告訴大臣們,這都是馮淑妃在陛下的身邊魅惑的結果。聽到這個答案的正直大臣們大怒,後宮幹政,曆來就是大忌,更何況因此而導致前線大敗,他們紛紛上書要求斬了馮淑妃。

如此形同逼迫的舉動,徹底觸怒了高緯,他最討厭別人對自己的事情指手畫腳,況且馮小憐如此得他喜歡,他怎麼會舍得殺掉。於是上書的家夥都倒了黴,輕則罰俸,重則貶官。一時朝中無人再敢提馮淑妃幹政之事。

而民間的版本也已經傳開了,國之將亡會有妖媚亂世,一個女人能夠魅惑得當今聖上為她開罪整個朝廷,她是妖魅到了何種地步。一時妖妃之名傳動天下,齊國儼然末世將臨。

宇文邕加快了攻伐齊國的步伐,和突厥人的盟約完成之後,他坐看齊國和南陳分出勝負。齊國的幾大軍團猶在,這些都是在這亂世當中用烈火和鮮血錘煉出來的熊羆之士,他可不想等他自己耗盡國力滅了齊國之後,被陳國和突厥人摘了最後的勝利果實。

對於高緯,宇文邕早已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同為一國之尊,他都懶得將高緯和自己相提並論。如今,高緯所做的一切昏聵之事,全都推到了一個女人身上,雖然為那個女人感到可悲,可是身為敵人,他巴不得高緯更加昏聵。隻有他昏聵的將齊國搞得民不聊生,國力衰退,自己取勝才會更加容易。如今有那個女人去替高緯承擔罵名,他一定會更加肆無忌憚。

鄴城皇宮甘露殿內,小憐聽到身邊的侍女向她說起宮外瘋傳的自己的壞名聲。眼裏露出了一絲笑意,雖然這些並不是自己做的,可是她一點都不介意替高緯背上這樣的黑鍋,隻要能讓高緯瘋狂的自取滅亡,將這齊國的大好基業葬送,別說妖妃,就是被罵成****,她也不介意。

午夜夢醒之時,信陽的影子總會在她的腦子裏浮現,那個自己傾盡所有去愛的男人,現在怎麼樣了啊?他有沒有時時刻刻的想自己?每晚擁著華貴的衾枕,看著身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高緯,從心底裏感到厭惡和唾棄。朝野之間盛傳他是多麼的可怕,多麼的難以揣摩,隻有自己知道,他就是一個無能自卑的廢物,要不是仗著父親篡位奪下了江山並傳給了他,他隻會默默無聞的死去。

可惜,天要亡齊國,才會將這樣一個廢物送上了皇位。蘭陵王死後,他所爆發出的怨毒,何嚐不是這麼多年自卑的隱忍,換來的一場徹底的瘋狂釋放。淩虐那些以前看不起他的公主妃嬪,心理上暴虐的享受更多過於肉體上的快感。欲望沒了壓製,就會變成瘋狂,這種瘋狂會帶著齊國一起滑向滅亡的深淵。而自己的推波助瀾,隻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讓自己從這備受煎熬的痛苦中徹底解脫。

揮退了侍女,偌大的甘露殿內,隻剩下她一個人。望著這以前屬於小姐的宮殿,小憐不由得想起了昔日陽哥哥帶著她們姐妹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那個時候的生活是多麼的美好啊,有寵愛自己的陽哥哥,有疼愛自己的小姐,有相互嬉戲的小惜,還有那永遠也看不厭的青山綠水。如今,一切都沒了,小姐在孤寂的冷宮裏受盡煎熬,小惜被那暴君折磨得生不如死,而陽哥哥,在遙遠的幽州不知道生活的多麼的苦痛。而自己,卻要一個人在這令人厭惡的宮殿裏強顏歡笑。上蒼為何會這樣對待自己啊!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在了那張消瘦但不減清麗的臉上,兩眼無神的望著這甘露殿的金碧輝煌。陽哥哥,小姐,小惜,小憐現在做的這一切,連我自己都覺得是那麼的可惡,可是我卻忍不住要去做。希望你們不要看不起我,我再也不是那個你們喜歡的小丫頭了,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壞女人,變成了一個讓世人唾罵的妖妃。希望你們永遠記得,那個天真可愛美麗善良的小丫頭,忘了現在的壞女人吧。

心裏越來越傷悲,淚水流成了河。哭的時間久了,小憐身子一軟,跪坐在了地上,捂著臉低聲的嗚咽了起來。這悲傷的哭泣,在這寂靜的甘泉宮內回蕩,久久不散。

婉兒的臉上也掛滿了淚水,小惜,這個可愛的小丫頭,此刻的她臉色蒼白,嘴唇幹裂,頭上的冷汗一顆一顆的往下掉。跟著自己在這讓人絕望的皇宮中,她被高緯折磨得遍體鱗傷,如今她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望著那張憔悴消瘦的臉,婉兒心如刀絞,是自己對不起她啊,要是當初不帶著她進入這肮髒的皇宮,她該是多麼的自在和歡樂啊。枉自己當初還怕自己進宮了,小惜無人照料,要是將她托付給信陽,哪裏會有如今這樣悲慘的結局。想到這裏,婉兒深深的後悔,她將小惜的腦袋緊緊的抱在懷裏,淚如泉湧。

感受到了小姐的悲傷,小惜費力的抬起手,在婉兒的手上輕輕了拍了拍,虛弱的開口道:“小姐,對不起,小惜不能再陪著你了,是小惜不好。”

聽到小惜的話,婉兒的淚水流得更加的洶湧:“小惜,乖小惜,是小姐不好,當初就不該讓你跟我進宮,是小姐把你害成這樣的,都怪小姐,嗚嗚嗚。”

小惜道:“不怪小姐,是小惜要跟小姐進宮的,小姐厚待小惜多年,小惜怎麼能看著小姐一個人孤零零的來這裏受罪呢。是小惜的命不好,遇到了那個暴君。小姐,答應小惜,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幫小惜看著那暴君走向毀滅,好不好?”

婉兒大哭道:“小惜不要,不要死!你死了小姐也絕不獨活,有你陪著,小姐才有活下去的勇氣,你若不在了,小姐一個人怎麼可能活得下去,答應小姐,不要死好不好?”

淚水順著小惜的眼角滑落了下來:“小惜也想永遠陪著小姐,哪怕是再遭受那暴君的折磨也無所謂,可惜老天不讓小惜再活下去了啊。小惜好舍不得小姐啊,以後小姐就要一個人在這孤零零的冷宮裏受罪了,小惜好難過。”

婉兒道:“小惜,你一定要撐過去,我們一起看著那暴君走向毀滅,等著離開皇宮的那一天,好不好?”

小惜道:“小姐,你就別安慰我了,小惜知道,我們永遠也沒有機會離開皇宮的,隻會死在這裏。多想念過去的那些在宮外日子啊,和小憐姐姐,信陽姐夫一起在別院裏嬉戲玩耍,可惜永遠也回不去了,好遺憾啊。”

婉兒道:“小惜,你一定不要死,小姐答應你,小姐一定帶你再去過那樣的日子好不好,你小憐姐姐現在也被那暴君搶進宮了,劉信陽那家夥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一定會帶著大軍來救我們出去,你一定要等到那一天到來,好不好?”

聽到小姐說到小憐,小惜的眼裏煥發出了一絲生機,她艱難的笑了一下:“是呢,好久沒見到小憐姐姐了呢。小姐,她現在怎麼樣了啊?聽外麵的宮女議論,說小憐姐姐成了萬人唾罵的妖妃,是不是真的呀?”

婉兒搖頭道:“不要聽她們胡說,你小憐姐姐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麼,她那麼善良,怎麼會做出那些事。這天下啊,終究是那些男人的,高緯那昏君自己幹的壞事,被他的那些鷹犬全部算到了小憐的頭上,可憐那丫頭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生生分離,還要承受這樣的唾罵,不知道她能不能挺住啊。”

小惜道:“是呢,小憐姐姐那麼善良,一定是那暴君陷害她的,她現在一定過得很苦吧,好想再見見小憐姐姐啊,可惜卻再也見不到了。好想她啊。”

婉兒道:“小惜,你堅持住,小姐這就去把小憐找來。”說完對著外麵大喊道:“來人!我要見馮淑妃!”可惜外麵無人應答。婉兒喊了好幾遍,外麵始終沒有回應。

見婉兒還要接著喊,小惜費力的舉起左手,輕輕的按在她的嘴唇上:“小姐,不用喊了,我們現在在冷宮,不會有人來幫助我們的。算了吧,不見也好,小惜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醜吧,還是不要讓小憐姐姐看到了,小惜希望她腦海裏裝著的,永遠是小惜最美的樣子。”

婉兒道:“小惜,不會的,在我和你小憐姐姐眼裏,你永遠都是那麼的美麗。現在你還是那麼的美麗,一點也不醜,你等著,小姐親自去找小憐,小姐一定要讓你再見到她!”

正獨自悲傷的小憐突然心頭一陣絞痛痛,那種絞痛的感覺是那麼的強烈,一定是誰出事了。能讓她有這種強烈絞痛的,隻有陽哥哥,小姐和小惜三個人。如今陽哥哥遠在幽州,即使出事,自己也無可奈何。不會是小姐出事了吧?小憐驚了一下,立馬擦幹眼淚,朝著外麵喊道:“來人,備轎,本宮要去冷宮!”

她的侍女跑進來道:“娘娘,不行啊,冷宮那個地方不能隨便去啊,會觸陛下黴頭的。”

小憐瞪了她一眼:“本宮要去什麼地方,要你多嘴嗎?”

感受到了小憐眼中的寒冷,侍女打了個寒顫,唯唯諾諾的下去準備儀仗,她伺候的這個主子,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主。

在小憐的不斷催促下,隨行的宮人們加快了腳步。當來到冷宮門前的時候,婉兒那悲愴的哭聲傳到了小憐的耳中,小憐心頭一慌,難道小惜出事了?正要進去,冷宮門口的宮人攔住了她,開口道:“娘娘,沒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進入裏麵的,還請娘娘不要違逆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