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見到小憐,非常高興,臉上的笑容還沒浮上來,就被她壓了下去,現在她已經是皇後,一言一行都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要是失態,丟的就會是斛律家的臉。強忍著笑容,接受了小憐的拜見。命令宮女們在殿外等候,讓小憐和小惜跟著她進入甘露殿。
進了殿內,婉兒卸下了偽裝,拉著小憐的手笑罵道:“死丫頭,都不知道來看看我,還要我親自請你才來啊,這些日子和你的陽哥哥柔情蜜意的,是不是早把我和小惜忘得一幹二淨了啊?”
小憐大呼冤枉:“小姐啊,小憐也很想你啊,巴不得天天都能見到你呢,可是這皇宮太危險了,陽哥哥都不讓我來的。你又出不去,今天都還是我求了陽哥哥半天,他才肯讓我來見你的呢。”
婉兒笑道:“那家夥,娶了你估計都樂不思蜀了吧,哪裏還記得我麼這些故人,枉我那個時候那麼幫他,哼。”
小憐擺手道:“小姐,你冤枉陽哥哥了,他從南邊回來的時候,聽說你入宮了,還失落了好一陣子呢,還說小姐入宮太可惜了。小憐都看得出來,他心裏還是很牽掛小姐的。他不讓我進來,是因為。。。?”
婉兒聽到小憐這樣說,心裏劃過一絲甜蜜,那家夥還是有良心的,沒枉自己當初對他的一番心意。聽到小憐話裏有話,開口道:“因為什麼啊,難道還不能讓我知道啊?”
小憐搖頭道:“不是的,隻是我說出來了小姐你可不許生氣哈。”
婉兒輕輕的敲了敲她的腦袋,笑道:“我生你什麼氣,有什麼就直說,這偌大的皇宮,我也隻有現在能從你嘴裏聽到一點真話了。”
小憐偷偷的看了看四周,覺得確實沒人偷聽,把小嘴伸到婉兒的耳邊悄悄說道:“陽哥哥說,皇帝很好色,要是被他看見我了,我就回不去了呢。”
婉兒歎氣道:“他說的沒錯,我都有點後悔叫你入宮來陪我說話了,要是真被他看見了,以你的容貌,恐怕還真難逃出他的毒手。”
小憐驚恐道:“不會吧,小姐你別嚇我,難道皇帝真的有市麵上傳說的那麼荒淫嗎?小惜,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小惜道:“皇帝每天都聲色犬馬,連朝都不怎麼上呢,宮中現在就是那個叫穆提婆的宦官把持著,上次竟然不將小姐放在眼裏,皇帝也沒有將他怎麼樣,反而對小姐更加冷落了。這冷清的甘露殿,經常都隻有我陪著小姐孤零零的過活,好想念過去在府裏的日子啊。皇帝手下的爪牙無時不刻都在幫他搜尋美人,真的非常荒淫的。”
婉兒點頭道:“有過之而無不及,幸好你蒙著麵紗進來的,不然被皇帝的眼線看見了,告知他的話,就麻煩了。好了,現在沒有出現麻煩,我們好好說說話,中午就在我這裏吃飯吧,好久沒有我們三個一起吃飯了。”
小憐道:“小姐,我以為你當了皇後,即使皇帝對你不怎麼樣,至少也沒人敢欺負你,沒想到你現在過的確實這樣的日子。小憐都替小姐感到委屈呢。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進宮了,我早該讓陽哥哥帶著我們,一起找個地方躲起來,過我們自己的日子,多好。”
婉兒眼裏浮現了一絲緬懷之色,說道:“你說的那種日子,我也很向往呢,奈何男人的心思,我們女人是無法左右的,你陽哥哥的心裏藏著一份未竟的大業,他割舍不下的。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我們好不容易能見麵,說說你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啊。”
三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的說笑了起來,清冷的甘露殿也迎來了久違的歡笑聲。
酒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看日頭開始西斜,小憐還沒有出來,信陽有些擔心了,小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都這麼久了還沒出來。正急的團團轉,就看見小憐和小惜說說笑笑了出來了,大呼了一口氣,心裏的緊張一瞬間消弭於無形,調整好自己的心情,趕緊迎了上去。
和小惜道別,信陽趕著馬車,和小憐一起回家。馬車裏的小憐突然低聲啜泣了起來,信陽趕緊停了下來,鑽進馬車,抓著小憐的肩膀問道:“怎麼啦,是不是出啥事了?”小憐哽咽道:“沒有,我是替小姐難過,她和小惜在那麼大的一座宮殿裏孤零零的好可憐。皇帝現在也不待見她,連太監都敢欺負她了。陽哥哥,我們幫幫小姐好不好?”
信陽歎了口氣,搖搖頭:“當初就知道皇宮裏麵是這個樣子,可是她為了家族,選擇了往那火坑裏跳。既然她選擇了犧牲自己的幸福,來保全斛律家,那麼就必須得承受這樣的結果,沒有人能幫她的,這是她的命啊。”
頓了頓,他接著開口道:“對了,你沒有引起別人注意吧,沒有讓其他人看見你的臉吧?”
小憐擦了擦眼淚,搖了搖頭:“沒有,我進去出來的時候都用麵紗遮著臉的。小姐還跟我說了皇帝的荒淫和可怕,真想不到,他都富擁天下了,要什麼沒有,當個好皇帝讓百姓愛戴不好嗎,非得當個昏君。”
信陽道:“這也就是皇帝可怕的地方,自古以來,出了多少皇帝,又有幾個好皇帝啊,昏君倒是一大堆,坐上了那個位置,他們的心思常人就難以猜透了。算了,不說這些,你安然無恙的出來,陽哥哥我就高興死了,隻要沒有讓他注意到你,誰去管他是昏君還是明君。”
兩個人在馬車內親昵了起來,殊不知小憐進宮的一切都被穆提婆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全看在了眼裏,由於自己主子和皇後的不對付,他投其所好,經常盯著皇後和她身邊人的一舉一動,以期能抓到什麼把柄,好在主子麵前邀功。如今見到皇後私自召見外人,這可是一個給皇帝上眼藥的好機會。雖然那女子蒙著麵紗,沒能看清麵貌,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眼見小憐出了宮,他立刻跑去向穆提婆稟告了這一消息。
穆提婆平靜的聽完了他的報告,慢悠悠的說道:“雖然陛下現在對皇後比較冷漠,但是她畢竟是斛律光的女兒,陛下也不會對她過於苛責,這點小事要是讓陛下知道了,陛下定會怪我們多嘴的,以陛下的喜怒無常,到時候要是莫名其妙的被懲罰,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小太監嚇得趴在地上,額頭直冒冷汗,不斷的告饒:“是奴婢多嘴了,還請公公原諒,都怪奴婢的這張臭嘴。”說完就自己煽自己的嘴巴子。
穆提婆道:“不必了,停了吧,知道你對咱家忠心,咱家不會為難你的。不過咱家現在倒是對你說的那個女子很感興趣,大白天的進宮竟然會蒙著麵紗,看來她是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容貌吧,能得皇後召見,這女子會是誰呢?”說著就開始思考了起來。
腦海中閃現出一個人影,把他嚇了一跳,不會吧,真的是她?對,肯定是她,一定是她。他記得上次陛下對皇後召見的那個女子很是迷戀,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就把陛下迷得神魂顛倒。隻是當時的陛下羽翼未豐,很多事情不敢胡來。如今段韶一去,斛律光遠在晉陽,陛下現在終於能隨心的幹自己喜歡幹的事。那女子的身份想必也不會高到哪裏去,撐死了也不過是斛律家的親眷,要是能將這樣的一位美人弄到陛下身邊,又是大功一件。想到這裏,他的心思活絡了起來。開口道:“順子,現在有一件大功就在眼前,想不想要啊?”
順子扣頭道:“但憑公公吩咐,順子為公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穆提婆笑道:“嘿嘿,就憑你這機靈勁,就該得到重用,你隻要按照咱家交待的去做,保你得到陛下的賞賜。”
順子擺手道:“公公說笑了,這功勞是公公的,奴婢哪敢爭功。”
穆提婆不滿道:“給你的你就拿著,是你的就跑不掉。”
順子連忙點頭:“謝謝公公,公公大恩大德,順子永世不忘。”
高緯正在後宮裏欣賞歌舞,穆提婆走到他的身邊,在他耳邊悄悄的說道:“陛下,手下人回報,看見皇後又召見上次的那位姑娘了。”
高緯奇怪道:“哪位姑娘?”
穆提婆嘿嘿回道:“就是陛下心心念的那位美人兒。”
高緯大喜,揮退了跳舞的美人,欣喜的問道:“在哪?”穆提婆答道:“是奴婢手下的人發現的,奴婢也隻是猜測她很可能是那位美人兒,要不奴婢將手下召進來,陛下仔細確認一遍?”
高緯道:“好吧,讓你下麵的那個太監進來。”
聽完了順子的稟告,高緯也覺得那就是他心心念的美人,好不容易盼著她再次進了皇宮,這裏是自己能完全做主的地方,本想將她強留下,沒想到她又出宮去了。高緯感到深深的失望,失望變成的惱怒,他厲聲道:“為何不早來稟告?如今她已經出宮,這是讓朕空歡喜麼?來人,拖出去,砍了。”
聽到陛下的話,順子嚇得癱跪在地上,幻想中的賞賜沒有來臨,如今還為此搭上了性命,他大聲的求饒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公公救我!公公救我啊!”可憐穆提婆自己心中都還在後怕,深怕陛下遷怒與他,那裏敢多嘴,隻好任由武士將順子拖了下去。不一會兒外麵就傳了了一聲慘叫,緊接著就沒了聲息。
高緯怒氣衝衝的回到了後宮,對跟在身後的穆提婆道:“給宮中的人傳令下去,下次她再進宮來,務必第一時間讓朕知道,不過千萬不要讓皇後知道這件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樣的美人兒竟然兩次從朕的手心裏溜掉了,下次,朕一定要得到她。”
穆提婆趕緊應下,匆匆的退出去傳令。退出了門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剛剛好險,幸好陛下沒追究他的責任,殺了順子也隻是給自己的一個警告罷了,心裏對順子說了聲抱歉,腳步卻不斷的加快,他要趕緊將陛下的命令傳達後宮。
和平的日子真美好,沒有戰爭,信陽也不用上前線,他就能花更多的時間陪著小憐。當宇文護身死的消息傳到鄴城,齊國朝廷上下都鬆了一口氣,兩國之間,短期內是不會發生戰爭了。內外兵曹一紙令下,大批的將士終於得到了卸甲歸鄉,休養生息的機會。眼看嚴冬離去,大地回春,信陽向兵曹告了假,帶著小憐,在親衛們的簇擁下,往北去了幽州。去那廣闊的天地,感受那邊關的雄偉和草原的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