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是這種不實在的人?”皇子發急道。“隻是我--------我--------”
“我什麼我?找不到辭了吧?”
“隻是我早就想送你一件最希罕的禮物,”皇子猶猶豫豫地說道,“又怕不妥。所以一直懸而不決。”
“什麼好寶貝?叫你這樣難心?”萬小小問道。
“瞧!就是這個!”皇子嗖的一聲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來,舉在他眼前。
他一把奪過,仔細端詳著。原來是一個銅做的方牌子,四邊鑲金,做工精美。中間正麵雕著一個張牙舞爪的怒龍,栩栩如生。反麵雋刻著令字。
“馬馬虎虎還可以,”他反複看著銅牌說。“大概談不上稀罕,值不了多少錢。不瞞你說,宮中寶貝無數,我見過幾樣,比這玩意兒不知強多少倍!”
“你也見過皇宮中的寶貝?”皇子不禁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起他來,說道。“你的父母究竟是什麼人?也許也在朝中為官而你為他們隱姓埋名?”
“我早對你說過了,我一家老小都是平頭百姓。”他以加強的語調答道。“以後別再高抬我了!因為機緣湊巧,宮中之物我也見過一些。你這件東西確實不怎麼樣。不過一個小太監,也就不錯啦!”
“這牌子雖然不是金銀珠寶,瑪瑙翡翠,卻另有妙用,遠勝過那些富貴之物,可別小看了它!”皇子負氣地說道。
“它能有什麼通天能耐?”
“你看見反麵這個令字了嗎?”皇子說道
“看見啦!難道是大帥之印不成?”
“雖不是大帥之印,卻是皇子之印,而且是得到皇上特別寵愛的皇子之印!毫不誇張地說,是即將有望被立為皇太子的,方能享有此項特權。”皇子傲然說道。“一般皇子是沒有的,而這樣的皇子也隻有兩塊,現在就送你一塊!你說是否珍貴無比?憑著它,你可以任意出入皇宮,求見這位皇子,沒人敢於阻攔你,卻把你尊為上賓!”
“說得這樣神奇,也的確不同凡響。”他肅然起敬地說道,把玩著牌子。“哎,牌子怎麼落在你這個小太監手裏?”
他徒然這樣一問,使皇子不知如何回答才覺恰當,竟一時張口結舌。
“哈!你又當自己是皇子啦!這不怪你,我有時也當自己是大官呢!”他體貼地說道。“猛然驚醒,才明白自己一錢不值!我知道了,這銅牌就是戲中道具,用後作廢。不過倒還精致,留下作個紀念,也不虛我這一趟辛苦。那就謝謝啦!”
皇子被他這一番自說自道弄得啼笑皆非。恨自己一時衝動,為情所牽,唯恐明天進城完事後,從此與他永別!故贈以銅牌,使其得以進宮來找自己,重新取得聯係。卻忘了他早已走火入魔,不可救藥了。但如此緊要之物被白白浪費,實在心有不甘。
“我隻想要求你,在哪一次你突來興致時,不妨拿著這牌子到皇宮去試一試,說不定就真有效果呢。別再跟我爭論,你就答應我,至少試一次!行不行?”皇子幾乎乞求地說道。
“行!我答應你就是了。”他被皇子可憐的模樣所打動,無法推辭,忙高聲應道。“隻是不知道該找誰。是你還是那個皇子?”
“當然是找皇子嘍。皇子見深。找到他就找到我,我是專門侍候他的,與他形影不離!”
“所以你就拿他來冒充?-——就近取材!好,我找他就是了。”
這時太上皇在喊皇子。
“皇兒,門副都指揮使想拜見你。你過來一下!”
皇子剛邁步,卻被萬小小拽了一下,不由得停下了。
“小心那家夥,他是個壞蛋!”
“你說的是誰?”
“就是那個錦衣衛門達!”
皇子沒有再說話,走到太上皇那邊去了。
等皇子說了半天話轉回來時,萬小小還在原地呆著未動。
“現在我沒別的事了,告訴我,為什麼門達是個壞蛋?”
“他忘恩負義,心狠手辣,陷害無辜!”
“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對!”
“那就講具體一點,越細越好!”
萬小小喘了一口氣,使自己平靜了一點,開始緩緩地陳述起來。
“你在宮中當太監,一定知道戶部都給事中季鐸。他在土木慘變後曾出使到蒙古,代表皇太後和皇帝專門稟報太上皇,告訴他郕王受命稱帝並征求他的同意。當然那是真太上皇,不是這裏那個假扮的。現在季大人已於去年冤死錦衣衛獄中!
那是去年發生的事了。有一次他外出歸來,快到自己家門口時,發現有個人躺在旁邊人家的牆根上,全身破爛不堪,麵黃肌瘦,氣息奄奄。季大人忙停下車,讓隨從仆人將他扶起帶入府中,專門撥一間房安頓他,好酒好菜地款待他。又不惜耗費重金,請名醫來家給他精心治理。而季大人沒有任何個人目的,僅僅是出於對他的憐憫!情況很明顯,如果不是季大人出手相救,沒人再有如此俠義心腸,這家夥肯定小命難保!你能猜到他是誰嗎?”
“難道他竟是門達?”皇子衝動地叫道。
“一點不錯,正是他!”
“不大可能吧?”皇子難以相信地說道。“去年他就是錦衣衛的校尉,雖然官小職卑,但是何至於饑腸轆轆,病體懨懨,流落街頭?他可有吃有喝,日子過得甜甜密密呢!”
“你覺得不可思議是吧?”他哼著鼻子接下去說道。“玄機就在這裏!你說的沒錯,他確是錦衣衛的人,卻隱瞞身份。為了裝得像是一個窮愁潦倒之人,他不惜行使苦肉計,預先服了好多天泄藥巴豆,硬把自己糟蹋成那副慘不忍睹的模樣,其目的隻有一個:賺取季大人的同情,順利進入他的府中,竊取季大人的所謂不法隱私,致季大人於死地!”
“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皇子動了怒說道,不過接著他又補上一句。“那麼是不是季大人已有什麼跡象顯露出來,而又無法落實,故爾使得錦衣衛必須采取這種特殊的手段,才能獲得證據呢?我記得,當時定季大人的罪名是,誹謗皇帝,罪當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