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了吧,你這個狗太監?”他得意地叫道,乘勝追擊。
“好,我就是一個太監,但是請你不要加上一個狗字!”皇子無奈地苦笑著說。他看出再持續下去隻會僵局,不如順勢而下,謀求發展機會。
“這倒可以考慮去掉,”他因為勝利而變得寬厚起來,說道。“看起來你不象是一個壞蛋。”
“這就對了。”皇子接過話頭說道。“太監中也有好人,比如我吧。要是你和我做了朋友,你就會知道啦!”
“和你做朋友?對不起,這我可不幹!”他不自覺地拉著馬向後退了兩步,說道。“不行!我不可能和你們太監混在起,讓別人知道了太丟臉了。盡管我承認你可能特殊,但你畢竟還是太監。”
“你從哪來這麼深的偏見?”皇子給他說的突然來了氣,叫道。“人與人之間區別很大,同是太監,卻——?”
“等一下!前麵跑來好多騎馬的人!他們是幹什麼的?”他打斷皇子的說話,高高揚起馬鞭搖指著前方大叫道。
皇子為之一驚,急忙掉轉馬頭望去。他看見離他們幾百米處,約有二十騎武裝的中國士兵縱馬對著他們疾馳而來,眨眼間已快到近旁。他認出是隊伍裏的人。他覺得奇怪,這些人怎麼反跑到自己前頭去,因為他沒看見有人從身邊經過。刹那間他猛醒,原來這些士兵與自己一樣,也是來個大迴還包抄過來的!他馬上意識到,一定有什麼事要發生,而自己的計劃被打亂。
騎兵們在離他們約十米處停下,散開成一個扇形包圍圈,將他們兩人納入其中。
一個偏將上前幾步,在馬上向皇子拱身施禮。皇子急迎上去。
“是薛將軍。你們來幹什麼?”
“回皇子:是蔣使節派我們來的。”薛將軍恭敬地回道。“遵照蔣大人的命令,帶這位客人回隊伍裏去。”
在這片刻時間裏,那客人緊張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很顯然他明白了是針對自己而來的,頓時又怕又氣,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不要亂動!”皇子大聲對他喊道。“沒事的,讓我來!”
“我動也沒動!”他突然冒了火,大叫道。“憑什麼這些人要來抓我?我也沒犯法!我怕什麼!”
“對!你確實沒犯法,所以不會有事的。”皇子安慰他道。接著轉對薛將軍道,“蔣大人怎麼交待你的?”
“皇子殿下,蔣大人要我們客客氣氣地請這位客人回去,”薛將軍答道。“不準損傷他一根毫毛。除非他不明智地加以拒絕,而且逃跑,那就怪不得我們動武了!”
“薛將軍,我不難為你,你得服從蔣大人的命令。”皇子說道。“隻是我對你有一點要求,把這個人交給我,由我陪伴他一路走回去,就象散步似的。你們在後麵跟著就行了。”
“一定遵命,皇子殿下。”
“朋友,這是無可奈何的,現在都得聽蔣大人的安排。”皇子說道。“帶你去我們隊伍等於去作幾天客,到時你會感到愉快的。你放心,我有足夠能力保護你!”
“你保護我?那你馬上就顯示給我看看!”他冷笑道。“你叫他們放我走,我可不想去作什麼客!做不到吧?”
“暫時是做不到,”皇子遺憾地回道。“朝廷的事很複雜,有時什麼辦法也沒有,有時什麼辦法都有。我們做皇子的,就是這樣忽然上天忽然入地!”
“那就不是皇子!皇子是為所欲為的,而你一錢不值。”客人不屑地撇著嘴嚷道。“我早說過你是假皇子真太監,錯不了!”
“以後自會見分曉的,我們走著瞧!”皇子神氣活現地說道。
皇子拍馬向前,朝隊伍走走去,一邊招呼客人跟在自己身旁,兩人差不多聯轡而行。客人老大不情願地服從,磨磨蹭蹭的。二十騎士兵拉開距離尾隨在後,密切監視著他們。
隊伍剛好停下休息,所以一行人等很快就並入了隊伍之中,分辨不出來了。這位俘虜似的客人,隻認得皇子,雖然討厭他,此時卻緊緊依傍著他,唯恐他消失了蹤影。他望著那些全副武裝的士兵,其數量在他看來無窮無盡,刀槍劍戟耀眼閃亮。特別是蒙古兵,身穿重盔甲,手持巨大的板斧、狼牙棒和長矛,更是令他不寒而栗。相比之下,這個小太監在他眼裏簡直可愛之極!
皇子憑直覺感到,自己在客人心目中重要性的突然提升,原來是事出有因,所以沒有過高估計自己,但他知道可以加以利用。蔣大人親自過來拜見皇子,希望皇子對他的舉動能夠理解和體諒。為確保萬無一失,他不能再等皇子好言對客人的邀請,必須當機立斷將客人扣留在軍中,限製他的自由,直到進入北京城,才可放掉。當然是在沒發現他有非法行為的前提下,否則就是匪人了,那就另當別論。不能讓客人騎馬,已騰出一輛專車供客人使用,皇子願意可以同乘作陪監視,不願則換用士兵代替。就這個問題,皇子想也未想就自己攬下,一路由他負責看管。
客人見還是和這個小太監打交道,變得乖乖聽話,沒有抗議叫喊就交出了自己的馬,與皇子同上了車子。車子排在第七,與蔣大人中間相隔一輛車。
隊伍又開拔了。
在車輛的顛簸中,太上皇非但沒有昏昏入睡,反而異常警醒。他身旁的同伴袁彬也不能消閑無事,好像是一匹戰馬等待著號角吹起。他知道太上皇不可能安穩下來的,雖然前一會兒已盤問過他,但他看出還是會重新來過,因為是關於蔣善求大人的,而且非常出奇,令人難以置信。
果然說來就來。
“愛卿,你當麵含蓄地指責他的時候,這蔣愛卿痛快地回答你,他的一切作為,都預先秉報了皇帝?是在皇帝支持下的一種做法?”
“蔣大人是這樣對小臣說明的。雖然有點非夷所思,估計不會信口開河。因為馬上就要到京城了,太上皇一問皇上,不就搞清楚了嗎?要撒謊,也要考慮不那麼容易被人揭破,需要費力費時,而這個隻是舉手之勞。”
“寡人也反複思考過,得出的結論和你一樣。蔣大人不是那種敢作大言不顧後果多糟的人。那麼,他的想法做法夠絕的!”
“如俗語說的,他這是引蛇出洞。”袁彬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道。
“那麼也可以認為他是在誘使別人犯罪!”太上皇嚴厲地責問道。他望著袁彬,好像他也參與其事一樣。“如果他拒收那些禮物,別人因覺得無望而打消了以後繼續請托的念頭,這樣多少能夠挽救一部份人免犯行賄之罪,豈不是更好?”
“可蔣大人卻來助長人家的欲望,促使他們越陷越深,最後終於落馬。”
“完全是這樣。現在人家先送上一些輕禮,隻是來探路,因為他還未到吏部就職。到他正式上任的時候,那麼金銀珠寶貴重禮品必然隨後跟上。行賄大罪於是構成!這應該不對!”
“小臣也以此詰難過蔣大人,他反問道:‘袁大人,把此事通報皇上,檢舉他們企圖賄買小臣,讓朝廷治他們的罪,你認為好像是有意在引誘人家上勾。難道小臣接受下來,去滿足他們侵占官位以損害朝廷,才是對的嗎?太上皇,小臣竟一時語塞答不上來!”
“袁愛卿,你被他糊弄住啦!”太上皇憤憤不平地說道。“關鍵在於他不該接受別人的賄路,那麼下麵他的問題根本就不存在了!現在他給人家以機會,鼓勵人家犯罪,將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已無可退之路。而蔣大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而就這一點,蔣大人自有他的說法。”袁彬說道。“他認為這些人都是國家的禍害,理應無情地加以消滅,不可留下貽害朝廷。要是他回絕了他們,他們也不會罷手,從而向善。將轉而另謀它途,自有人被他們腐蝕,與他們狼狽為奸!朝廷卻被他們蒙蔽,政治紊亂,其毒勝於蛇蠍!”
“這是他思想偏激的結果,乍看似覺有理,實則失之仁恕。”太上皇搖頭道。“於此可見,蔣大人性情暴虐,可畏可懼!是他天生如此,還是受他兄長刺激所致?”
“恐怕多少與他兄長有關,”袁彬肯定道。
“你說的對,愛卿,不能簡單地去看待蔣大人的所作所為。”太上皇說道,籲嗟不已。
倆人都沉默下來,各自陷入思索之中。
袁彬後悔剛才出語不慎,不該表示蔣大人是受他兄長的悲慘遭遇影響,才會行為異乎常人。現在太上皇已知他兄長蔣全被人誣陷,怎不心有所愧?不僅使無辜的兄長獲罪受懲,還餘波所及,影響到這個弟弟!那麼,告訴蔣大人這一曆史事實真相,讓他明白他的兄長原是一清白無罪之人,真是刻不容緩的事情。當然太上皇肯定還要與皇帝商量,適時地給予平反昭雪,恢複蔣全的名譽,以及朝廷賜他子孫的恩德。但蔣善求大人就在眼前,太上皇肯定想急於告知他,深知這對他是何等緊迫和意義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