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尋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小程大哥的回信告訴他也許他在看守所的旅程還遠遠未到終結的時候。也許隻是開始。不過他現在沒有功夫去憂心這個事情。
就在剛剛,宋老伯被教官帶去抽血了。
六監的每一個人都明白這個事情的意義。抽血,那是執行死刑前的最後一項準備工作。基本上抽完血的犯人,一兩天之內就會被帶走,然後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死亡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因為無論有多麼必要的意義和多麼正當的理由,但是它的本質也是剝奪一個人的生命。其他的生命為什麼有權力剝奪另一個生命?哪怕他的理由很正確。或者說既然因為這個人已經剝奪了另外一個人的生命。那麼我們這樣再剝奪他的生命,除了多一個生命在這個世界上消亡之外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人類發展到了今天,有的時候還是這麼的自私愚昧。
聽著腳鏈拖著地板的啪嗒聲。盧尋有些自嘲地想到。“人類在遇到死亡的時候,也許每一個人都是哲學家。”
老伯被送了回來。宋管教把光頭老大叫了出去,嘀咕了半天。
“喂,老哥,晚上想吃點兒啥?”他回來之後這麼說。
老伯看了他一眼明白這有可能,是自己吃得最後一頓飯了。一般來說,死刑犯的最後一餐,監獄或者看守所方麵都會盡量的滿足,畢竟人之將死,總不能餓著上路。這是從古代以來的習慣,一直未曾改變。剛才教官叫安全員出去,應該就是吩咐這個事情去了。
“隨便吧。就是想吃點兒雞肉。”老伯最後沉沉地說。
轉過身,光頭老大就去張羅去了。畢竟這是這麼多天裏邊走的第一個人。
“喂,老伯,別傷心啊。”盧尋也在一旁說話。
“嗬嗬。”老伯一笑。“沒啥,當初我殺那個縣官兒的時候,早就想到了今天了。沒有別的,我也算是罪有應得。現在想來,就算那個縣官兒有錯,我也沒這個權利結束他的生命,不過也好,我這就要去陪他了。這就叫做一報還一報,一命換一命。如果再地府遇見了,我會跟他談談。”
老伯這個時候的微笑很灑脫。
“盧尋兒啊。你的路還長著呢。甭管你是冤枉的也好,不是也罷,也是十幾年就出去了。記住嘍,進來一次,不能白進來。出去後,得做個好人。”
“誒!”盧尋還有什麼別的話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老人,一輩子也許隻做了這麼一件出格的事情。結果換來了這麼個代價。臨死之前,也都是勸人向善的話。不能不說,從本質上來講,他是個好人!
晚上的時候,光頭老大張羅了一座好飯。老伯有些吃不下,幾個獄友也跟著享了回口福。也許有幾個人回想起這麼一個人的時候,會聞到濃濃的雞湯香。也許老伯也希望其他人能有這樣的回憶也說不定。
老伯換上了獄友為他準備的新衣服。大家把自己不舍得穿的最好的衣服都貢獻了出來。拿光頭老大的話說。“臨了臨了,讓他走得舒坦點兒。”
晚上好多人睡不著覺,就躺在板子上聊天。要擱別的時候管教早大嗓門喊了。不過他大概也知道六監的這個情況。到最後阿彪唱起歌來都沒有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