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知道這裏有條河呢!”我緩過神來意識到這的確是真實發生的。我已經掉入了一個從沒想到的巨大的喜悅中,這個喜悅是薩沙親手為我準備的,我即便再愚蠢也能感受到薩沙並不是我想象的那麼對我毫無感覺,也許我要做的就是迎合薩沙的善意,讓這份不確定的幸福可以通過我們或者是我的點點努力水到渠成。我現在不禁告訴自己一個真理:當男人為女人神魂顛倒,甚至是冰火兩重天的時候,他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當然,我帶著你去,那條河距離我家並不遠,騎馬的話,隻要幾分鍾就可以。”薩沙似乎當做先前的不愉快從未發生,她用黃鸝般悅耳的聲音輕快的說道。
“好的,我很樂意到河邊去,我已經在波蘭見到了太多令人沮喪的河流了。”我說完便後悔了,我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薩沙,好在她並沒有皺眉頭。我已經從馬丁那裏知道,這裏的人們並不願意談起發生在波蘭的戰爭,對於這裏的人們來說,戰爭對於他們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盡管一戰之後波蘭走廊把普魯士變成了一塊原理德國本土的飛地。可實際上,柯尼斯堡一直都是德國人心中地位極其重要的曆史文化搖籃,它裏是德國近代史的發源地。
“真希望戰爭已經結束了!我從表哥那裏聽說華沙的人們正在越過布格河向羅馬尼亞逃去,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園。”
“戰爭當然結束了!是的,如果再來一次的話,那就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是這樣的,你會遊泳嗎,艾裏希?”
“當然,雖然在軍營裏我們都要學習遊泳,但是我在萊茵蘭的童年就已經學會了遊泳!”
我已經把薩沙牽著我的手抓到了我自己的手裏,我正在用自己笨拙地不停說話讓自己的手更加牢固地握住薩沙的手。薩沙的手指纖細白膩,這種感覺簡直美妙極了。我們走過了一大片的建築,這些建築和柏林北麵波美拉尼亞的建築風格很相像,但是卻更加濃厚,巨大的牆壁和高聳的塔樓讓這裏的建築看起來普遍比德國西部的建築要大一號,從遠處看起來,他們巍峨壯碩,像是一個個頂天立天的巨人。
莊園在我們身後越來越遠,可我卻一點兒也不在意薩沙要把我帶到哪裏。
我牽著薩沙的手跟在她身後邁著輕快的腳步繼續踏著柔軟的被人打理的草坪走著,我邁起了軍步,薩沙也跟著我的動作走,然後我們就都笑了起來。穿過一片鬆蘿鳳梨林的時候聽見了嘩嘩的流水聲。薩沙反抓住我的手快步地跑向了河邊。
在一個巨大的周邊用花崗岩圍起來的菩提樹下,河水緩慢而柔和的從這顆巨大的樹木下流過。
“這裏竟然有一顆菩提樹!”我驚呼道。
“它已經快兩百年了,聽說他是裴德烈大帝的外甥種的一顆許願樹,我聽我的母親說,她在小的時候這顆樹就是這個樣子!”薩沙在一旁飛快地解釋道。我這才知道薩沙說話的語速原來這樣快。
“不過已經沒有人來這裏許願了,順著這條河往下走,隻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你會到達勞恩堡。”我想起了在布列斯鍥大街上那兩名下車的士兵,他們的家鄉就是在勞恩堡。
在菩提樹和鬆蘿鳳梨樹林之間有一塊綠油油的草地,我們坐在草地上望著河流發呆,我在想象著要是晴天的話,陽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河麵上倒影在薩沙臉上的模樣。薩沙在我身邊躺了下來,我也跟著躺了下來。我看著頭頂鉛色的天空,我忽然意識到可能會下雨。我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了薩沙,薩沙說我們可以鑽到菩提樹下,在它的下麵,即便是瓢盆大雨也不會淋濕我們的。
現在我開始小心翼翼地跟薩沙說起我準備好的話。為了轉移我可能在說這些甜言蜜語時會緊張地忘詞,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枝繁葉茂的菩提樹,我把我所說的每一個對於薩沙的愛都融入到了菩提樹的凝望中去,我知道這棵樹將會在我還活著的今後漫漫歲月裏永遠的留在我的生命中,盡管這裏在1945年之後就不再屬於德國人,我也在沒能夠回到這顆菩提樹下,這條通往勞恩堡的河邊。但我仍然會在薩沙離開我後的睡夢中夢見過它。
我忘記了我似乎告訴她我愛她,但是我一直所要訴說的一切都是這三個字。當我說完我在信中沒有說完的話時,我扭頭看了一眼薩沙,薩沙微微卷起的金發蓋住了她一邊的臉龐,她正鼻翼微張地嗅著青草的味道。我可以看到她粉紅白膩的鼻翼在有規律的一張一合。她白淨的臉龐和柔軟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秀發讓我的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沉醉。我用胳臂肘支起自己身子安靜地看著薩沙,一切似乎都靜止在了我眼前。世界在這個瞬間對我來說都不那麼重要了,我曾在圖林根對國旗宣誓加入德國軍隊的誓言和對元首的誓詞現在都被拋到了腦後。我忽然意識到如果我可以用自己的付出來獲得眼前的這個美人兒的話,那將是我這一生最為值得奮鬥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