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靈犀快步走到桌前,有些激動的看著杯中清茶,竟是透徹的清綠,如透明綠寶石般回散著瑩瑩清光;端起茶杯,細細聞著,樂靈犀像是捧著聖物般不敢有絲毫怠慢:沒有想象中的熱氣撲鼻,連茶杯都沒有半分熱溫,隻有淡雅氣息似遠似近,冷冷茶香清爽舒心;試探著品了一口,果然是冷的,清新的冰涼,心下不由佩服自家師父的高超茶藝,竟能製出冷茶!此茶入口皆清冽,沒有半分茶澀,雖清卻勁足,唇齒間冷淡茶香縈繞流芳、回味無窮;若千年幽穀裏的一汪深潭,冷冽冰潔卻又帶著遠空的渺渺雲霧,空靈淡漠。就這一口便讓人置身天地自然間、萬念俱空、心如止水,茶道的最高境界也莫過於此了!
“都好了嗎?誰先說?”東華看著二人品茶時滿足享受又敬佩的樣子便知此茶是何等的人間極品。
“我先!”不等樂靈犀開口,藍茵嬈搶先站了出來。
“好。”東華說罷抬手封住了樂靈犀聽覺。
藍茵嬈憶著方才滋味,慢慢開口,沒了先前的自信:“西湖龍井二兩、太平猴魁三錢、恩施玉露半錢、蒙頂甘露二匙、鬆針一兩。過滾水三三於九道後取茶留水......”袖袍下,她兩手不停的相互捏著自己的手指,有些無措,秀眉緊蹙著斷斷講著:“然後...然後......”
半響,東華問道:“可還拆解得出來?”
藍茵嬈低低搖了搖頭,退回了原位,懊惱的哼了一聲。
解開封住樂靈犀聽覺的法術,東華對樂靈犀說道:“師侄,到你了。”
走上前去,樂靈犀也有些忐忑:“西湖龍井二兩、太平猴魁三錢、恩施玉露半錢、蒙頂甘露二匙、鬆針一兩。過滾水三三於九道後取茶留水,將水倒入雙蒸紫砂壺中外層的壺裏...恩...”閉眼細細回憶著,樂靈犀還是有些慌。
而安風墨聽到此眼中已有讚色,她靈活運用了品情閣裏的知識。雙蒸紫砂壺乃茶道中不多用的烹茶器,能純熟運用它的人少之又少,有的凡人都隻耳聞過而從沒見過,而很多凡人甚至一生都不曾聽說過此物。此壺分裏外兩層,壺中有壺,而裏層的壺則是東海鮫絲所製,呈網紗狀,可透氣而不可透水,因此裏外兩層皆可裝水。他在此用了雙蒸紫砂壺一般人是拆解不出的,小犀與藍茵嬈茶藝水平就在伯仲間,她卻能想到這壺,實屬難得。
想了想,樂靈犀繼續說道:“在裏層壺裏加入冰山雪蓮一朵、白毫銀針半錢、凍頂烏龍一兩,加入清晨仙荷上采取的半瓶露水,然後大火煮沸外層壺裏的茶水,以茶水蒸汽烘出裏層茶香,以純陽真氣化入雪蓮冷茶便初成,然後......”
半響過後,樂靈犀對著上方恭敬行禮:“弟子不才,隻能拆解到這裏了。”
樂靈犀話音剛落,周圍便響起了雷動的掌聲,觀場眾人都歎服不已。
“那第一項魁首便是樂靈犀了。”東華起身朗聲宣布著,還不忘讚歎一番:“師兄的徒弟就是不一樣啊!如此厲害。”
“我沒教過她茶道,是她自己學了八閣裏的茶道,還有平時隨我的耳濡目染。”寵辱不驚的,安風墨淡然開口。
在場眾人又是一驚,無師自通!這仙尊果然教徒有方,眾人皆知樂靈犀資質不強,卻能有如此自學能力。司徒祤一副看穿一切的樣子,小犀牛就是那麼努力又聰明好學的一個人,這麼幾年便已有此成就;雲素在一旁也是真心為樂靈犀開心,看她現在如此好,她也就放心了。
藍茵嬈不服氣的憤憤然,她樂靈犀不就是仗著自己覽遍八閣群書嗎?!那雙蒸紫砂壺她是見過的,剛才怎麼就想不起來呢!
......
很快,第二項競選開始。
“第二項,女紅針織。參加競選者需在一個時辰內製出一塊有繡紋的絹布,布錦綢緞需自織。此項由仙尊、東華上仙、織女七星娘娘以及繡坊三位仙女選出最後的優秀者。”
銅鍾敲響,不絕於耳的機杼聲清脆響起,百架織機聲聲作響奏起了明快的樂章。樂靈犀從種類繁多的絲線中挑出了自己想要的,接上織機後便快速移動著梭子,熟練至極,女紅針織可是她一直喜愛並且研究頗多的一項,之前便自己實踐了不少,再加上在繡坊幫忙、給師父製衣,她手法早已非常熟練。很快,輕逸絹布便已完整被從織機上取下,樂靈犀穿針引線,想了想自己要縫的繡紋,便埋頭仔細起來。高台上安風墨看著樂靈犀一針一線認真的樣子,不由想到自己現下穿著的這套做工精致的衣袍,她做這件衣服時便也是這般密密細縫、用心費力的吧。
時間飛快,一個時辰轉眼便過。葉冰萱請了七位評選人下台查驗,這次安風墨便是低頭慢慢看著眼前一塊塊或華麗或美豔或素淨的絹布,但卻像是帝皇看慣了庸脂俗粉般,他愣是沒有一個中意的。忽然眼前一亮,一塊淡藍絹布進入了他的視線:輕薄如紙的絹布透著清雅脫俗的飄逸靈動,麵上一朵潔白的六月雪被星星點點的優曇婆羅花包圍其中,巧奪天工的精美繡紋說不出的華麗與聖潔。
小犀一直是對這個感興趣的,看到如此成品是意料之中的素美卻又是意料之外的驚豔。這次,安風墨毫不猶豫的抬手輕點了眼前人,便飛身回了高台。
此番選人結束,有十二人脫穎而出。樂靈犀亮亮的大眼睛掩飾不住她被師父選中的喜悅和對自己技藝的自信。以藍茵嬈的實力也自是不會落選的,可她不是仙尊選出來的,看著樂靈犀忍不住的笑意心下又是幾分沉悶,女紅針織是她最不擅長的一項,等著瞧吧,看誰能笑到最後。
七位評選的仙人又依次看了一遍十二人的絹布,東華對其中幾個的頗有興趣,問了好幾人製作過程。走到藍茵嬈麵前時,滿意的點了點頭:“暗紋若隱若現,紫色絹布加上這淡藍色相思鳥繡紋確實不錯,這繡紋很精致啊。怎麼做的?”
東華的一番讚揚給了藍茵嬈不少安慰:“取黑蛛蛛絲染紗上色,再取白蛛蛛絲染紗上色,一為正紫、一為淡紫,兩紫相交連上織機便有暗紋顯出;再取仙界藍蟻絲雙股撚細縫製相思鳥。”
咬著嘴唇邊看邊點著頭,東華繼續看著後麵的絹布。連續過了幾人,直到看到樂靈犀的才停下:“這個真是太精致了,竟能把絹布做的輕薄如紙。還有這仙界雙花,繡的如此栩栩如生,師侄怎麼做出來的?”東華好整以暇的等著樂靈犀告訴自己製作過程。
“回師叔,此絹布取江珧之絲、仙界棘鱗海蛇之絲、吐絲貓之絲混合織成,製絹布時需變換絲織手法,織絲抽半絲,才能有此效果;六月雪與優曇婆羅花是由足蟻絲、天蠶絲合成,采用混針手法刺繡,針腳細密。”
“不錯不錯。”東華說著,趁人不注意湊到樂靈犀耳邊講道:“我看風墨身上那衣袍不是出自繡坊的,看那做工倒和你這絹布挺像,改天是不是也給師叔做一件?”
樂靈犀聞言便羞窘的低下了頭,剛想說什麼,被一道清冷聲線打斷:“師弟,你的墨跡草想是長成了,明日讓夏瑜拿到繡坊做染料吧。”說完便雲淡風輕繼續瀏覽。
東華驚異抬頭,果然是前方安風墨回身看向了他,冰冷眼神裏自是一種你再胡鬧你殿裏的花鳥蟲魚皆不保了的意思。
嘴角微微抽搐著,東華差點沒暈過去,師兄真是夠狠,他好不容易才培植出來的奇用頗多的墨跡草啊,他自己都舍不得拔上一株,如今卻要變成繡坊的染料了!真小氣,你是他師父我還是他師叔呢,就許她給你做衣服不許給我做衣服啊。風墨惹不起啊......
最後,安風墨、東華、織女和一位繡坊仙女選擇了樂靈犀,另兩位選擇了藍茵嬈,另一位選擇了其他人。
樂靈犀毫無懸念的又奪得了第二項的魁首。
織女七星娘娘看著這個結果也不由滿意道:“仙尊高徒果真人才出眾,她的針織繡功已是上佳的水平,甚至超過了仙界繡坊。”先前樂靈犀到繡坊幫忙時她便與這繡織手藝資質極高的小姑娘頗為投緣。
安風墨聞言淡淡回應,不謙虛也不張揚:“小徒對此方麵頗有興趣且天賦極高,七星娘娘女紅針織天下第一,還勞煩以後能替本尊多多指教她。”
“那是自然。”織女恭敬應著,那麼好的苗子,若不是已拜入仙尊門下,她定要收做自己的徒弟。
......
休息了一個時辰左右,響午時分已過,競選繼續。
“第三項,五藝選一。此項評定的仙人是琴藝絕世的仙尊、棋藝通天的北鬥七星君之一、書法高超的淩雲仙子、畫技無雙的東華上仙、舞藝卓絕的七仙女之一。五位評選人每人最後隻能挑出一位進行下一輪。”
根據每人所選不同,場上眾人被分成了五批,五仙分別坐於五批人前。規則是五人一組,琴棋書畫舞各一人。古琴為四藝之首八音之絕,所以琴涵蓋了所有音樂樂器,因此琴藝方麵不需都彈琴,有的人選擇的是其他的樂器。音動而書畫舞皆動,棋局由星君布好,需在琴聲結束時下贏棋局。
世間萬事就是那麼巧,也那麼不巧,藍茵嬈與樂靈犀恰恰被分在了一組,因此他們這一組也備受矚目。他們兩人是此次侍子競選的中心話題,競選前便已是備受關注,如今前兩項二人皆出類拔萃名列前茅更是令人期待。
很快便到了他們這一組,樂靈犀自是選擇了舞,藍茵嬈選擇了最擅長的畫。五人都就位後,銅鍾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