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間,那老婆婆已經消失在衣冰的視野裏。衣冰穿過夾道,心急如焚地向四周尋去,隻見夾道右方七十步左右處有一茅屋,心想必是這裏了。
衣冰站在那茅屋門口向那屋內望去,屋室雖小,卻整潔幹淨。屋中器物大多以竹製成,也許是年代久遠,多呈古黃之色。而清狂正躺在物左邊一竹床上,臉色白的像一張紙,顯然虛弱無比,在他旁邊,有一小竹凳,那老婆婆正坐在竹凳上,右手五指搭在清狂小臂內側。
衣冰見那老婆婆對清狂並無惡意,當下便走到清狂外側查看傷勢。
過了好久一會兒,那老婆婆方抬起眼向衣冰看去,臉色顯然緩和了許多,道:“這位姑娘,這位年輕人究竟和白衣劍客什麼關係?”
衣冰哪裏知道什麼白衣劍客,道:“我真的不知道婆婆您在說什麼,白衣劍客我聽也沒有聽過。”其實那日在白雲穀衣冰曾聽清狂講過冰雪穀的遭遇,但一手開創明月教的白衣劍客,清狂卻沒有對她講起,是以對其並不知曉。
那老婆婆一聽此言,頓時變了臉色,道:“什麼老婆婆婆婆老的,我不是你的婆婆,你也天天叫我婆婆,老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以後就叫我江映竹好了!”
“是的,江前輩!”衣冰道。
江映竹哼的一聲轉過頭去繼續探視清狂的病情,滿臉疑惑,自言自語道:“奇怪!奇了!”少頃,又將雙掌壓於清狂背部,閉上眼睛。
衣冰心中正自納悶,隻見江映竹眉頭緊縮,神情專注,衣冰心道:這人行動怪異,還總有善良的時候,看來清狂有救了!自己在這裏隻會打攪她治療清狂的心境,還不如出去,想及此處,便向門外走去。
剛一走出竹室,衣冰頓時驚主:“竹屋右邊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竹子,棵棵直入雲霄,行行列列,井然有序,儼然一個竹林,更奇的是竹林的前麵排列著株株蘭花,如竹子一樣,有條不紊,蘭花在微風中搖擺,清雅無比,比之萬花島上的蘭花似乎更勝一籌。衣冰忍不住走向前去,右手剛要觸及一株蘭花花瓣,忽聽後麵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別碰,小心毀了它!”
衣冰回過頭,那人正是江映竹。令衣冰驚奇的是這次江映竹並沒有生氣,神情甚為緩和,走到衣冰麵前的那一株蘭花前,頓下去,道:“姐姐喜歡蘭花,這花就是姐姐,姐姐就是這花,怎麼能讓別人隨便才采摘呢,姐姐你說是不是?”她前麵幾句自然是對衣冰所說,但後麵的自然是對著花說了。衣冰見江映竹此刻神經兮兮的,本就不欲理睬,心中又掛著清狂,便轉身向竹屋走去。
“別去,他正在睡著呢,你不想讓他活了是不是?竹林那便有兩間竹屋,你和我以後就住在那裏吧!”江映竹忽然道。
衣冰自幼淡然,對江映竹的所作所為並不掛在心上,便依江映竹所指,向那竹屋走去。那竹屋雖然並不寬敞,倒也清爽幹淨,衣冰心中掛念清狂傷勢,久久不願歇息,隻在屋中一竹桌上發呆。
月亮漸漸劃過遠處的山峰,在幽黑的天幕如芙蓉出水,衣冰歎了一口氣,那天自己不慎掉下崖去,本已無命,可他,為什麼要一起下來呢?他挺身的兩次擋江婆婆的掌時究竟想了沒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死了,還會知道什麼呢?他真傻!可是,是真的傻嗎?
衣冰想了一會,困意便湧了上來,這才發覺這些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但又不願就此睡去,這些日子奇怪的事情太多了,萬一睡去之後,又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怎麼辦?其實衣冰這“意想不到的事”,自然是關於清狂的安危了。過了好久,衣冰再也無法睜開雙眼,便趴在了桌子一角睡去了。
鳥聲啾啾,衣冰猛覺眼前一亮,醒了過來,原來是窗外的陽光射了進來。屋內備置了清水妝鏡,衣冰洗梳完畢,便走出門外。
門外正對東方,其時旭日東升,海天相接處,金黃一片,輝煌無比。衣冰此刻卻無暇顧及如此美景,徑望清狂屋中走去,卻發現江映竹正在屋旁一巨石上盤膝而坐,正待進屋,卻發現清狂從屋內走了出來,那清狂臉色紅潤,精神飽滿,哪裏還是昨天那個生命危在旦夕的清狂!衣冰見清狂已愈,心下歡喜無限,向那正打坐的江映竹道:“謝謝你啦!江前輩!”
江映竹一生孤苦,不料在古稀之年竟然遇到這兩個有情有義的年輕人,一時感慨萬千。低聲悵然道:“你們以後還是叫我江婆婆,不介意的話,就把我當作你們的婆婆吧!”二人決然想不到這位怪人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竟有如此大的變化,心下皆暗暗生奇!清狂此時氣力恢複,笑道:“‘江婆婆’這稱呼我看就算了,還不如直接叫婆婆來的爽快!”清狂這稱呼雖然僅有一字之變,但其中流露的感情卻截然不同。
江婆婆笑道:“好爽快,小子做事灑脫無羈,倘若……”她頓了頓,仿佛在回憶以前的事情,略過片刻,繼續道:“倘若姐夫還在人間,你和他一定會意氣相投,可惜,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