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規矩,在山下三顧樓辦一桌大席,宴請四方俠客,也是為你闖蕩鋪好路,聯絡聯絡各方感情。”
“……爹爹所言極是。雪停了孩兒便下山安排。”
“嗯嗯,莫忘了帶回兩壇三顧樓的陳年花雕。”
“是。那孩兒核對賬目去了。”
“可別又忘了吃飯。”
終於屋內僅剩下李思……還有一位梁上君子。
李思歲數是大了,眼睛是花了,多年培養起來的直覺還是準得可怕。他悠悠然端起茶杯,雙手穩健,沒了剛才那副頹敗樣。
“沈公子不知是對莊上賬目感興趣,還是暗中考量徒弟?”
梁上那絳紅袍子的青年打了個哈欠,沒有下來的意思,道:“我上次在陳娘那兒打聽出酒窖一壇十年燒刀子出窖的日子,今日特意前來拜訪。至於莊上私自克扣的孫先生還是頑固不化的少莊主,不感興趣。”
“那又為何霸著房梁,不大大方方坐下與老頭子品茶敘舊?”
“和你這老狐狸沒話說。還好你兒子沒遺傳你狡詐那麵。被他知道他敬仰的爹背地裏做了什麼,這位少爺怕是得替天行道吧。”
李思垂眸品茶道:“替天行道,這天,老夫還從未見過,有幸讓愛子引薦也是福分。”
沈楠翻了個白眼不理他話中有話,無聲翻下房梁,大大方方坐在江湖威名震耳的感慈山莊老莊主旁邊,就著茶水吃桌上的柿餅。
“一緊張就嗜甜,你這毛病和你爹如出一轍。”
沈楠嘴硬道:“桌上擺著不就是叫人吃的麼?不舍得我再給吐出來?”
李思深知沈楠不願露怯,順著他的話笑道:“吐出來倒不必,茗兒六歲那年害過一次蟲牙,疼得滿地打滾,自此不愛吃甜食。”
沈楠噎了一下,竟也覺得嘴裏隱隱作痛,拿柿餅的手安分放下,道:“你兒子吃不吃甜關我什麼事?我去後廚拿了燒刀子就下山找館子,這鳥不拉屎的山莊我一刻也不想呆著。”說完起身便走。
“雪那麼大,燒刀子喊陳娘燙了拿進飯廳,再炒幾個小菜,邊吃邊喝,豈不愜意?”
“你這老家夥無趣得很,沒什麼好聊得。”
“沈公子冒著喪命的風險大雪天臨幸我這感慈山莊隻為一壇燒刀子,真可謂是酒中癡人。老夫也想與之切磋一番。”
沈楠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咧咧嘴道:“行了行了別諷我,你那寶貝兒子我會帶走,分毫不傷,行了吧?”
“那便有勞沈公子,家中無人愛吃柿餅,這些全拿去吧。”
“小氣鬼,我幫你家這麼大忙,你就拿柿餅感謝我。”
“還有酒窖裏所有的酒。茗兒不能喝酒。”
沈楠被堵回來,咬牙切齒道:“……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腦子裏都裝了什麼。”
臨出門他想起柿餅沒拿,返回來連著上好的青瓷碟子一起塞進懷裏,嘟嘟囔囔為自己解圍道:“白先生愛吃這個。”
李思從頭到尾安詳端坐,和普通老人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