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麗葳首先發難:“喂!你們知道嗎?我問了班上好幾個同學,他們的房東根本沒有這麼多規矩,不但可以借用電話、自己清洗衣服,而且根本不限製洗澡時間!”
“哼!我們這對查夫婦,用把鑰匙居然還要押金兩鎊呢!真是死要錢!我們班同學聽了大牙都笑掉了!”艾麗克盡量壓低大嗓門,像趕蒼蠅似的,在我們麵前大揮其手。
“洗熨衣服居然要五鎊才更過分呢!我同學美娜家的房東,不但免費借用洗衣機,還包括熨鬥!”
“更差勁的是,我們連電視都沒得看!”一向斯文的派崔克,也加入了陣容。
“對!我們今天就去要求一台電視機!看電視才可以增加學英語的機會嘛!”西麗葳立刻附議。
“文亞,你呢?怎麼不說話?你覺得這樣合理嗎?”
“噢!”我慢條斯理地回答,“我當初選擇接待家庭的唯一要求,就是距離學校近,隻要能節省時間,其他問題我不太在意。”
“你覺得這兒的夥食好嗎?”西麗葳有意挑起話題。
“你們是知道的,中國吃和法國吃都世界有名,這兒的食物嘛……”我伸出舌頭,扮了個鬼臉。
說真的,查太太供應的餐點蠻馬虎,經常晚餐隻是一大盤沙拉、圓麵包、匹薩和一壺柳丁汁。
其中沙拉是用黃瓜片、水蜜桃和切片番茄組合的,上麵直直地橫著幾根綠蔥,好看是好看,卻一點兒不好吃。幸好,每天餐桌上都擺著一小瓶美麗的康乃馨;每當艾麗克指手畫腳的時候,花朵便微微顛動起來。說真的,我好像是為了欣賞這些花而來吃這頓飯的。
說到這兒,查太太穿高跟鞋的腳步聲近了,大家趕快止住話題,改用一種禮貌而輕快的聲音向她打招呼:“早安!查太太。”
“大家早安。”不知情的查太太,臉上也堆滿笑容,轉身走進廚房。她今天穿著一件粉紅色洋裝,金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顯得很有精神。
我們相互交換一個眼神,抿著嘴偷笑,繼續在吐司上塗抹厚厚的牛油和檸檬果醬、李子果醬、橘子果醬,然後張開嘴,狠狠咬一口……
不公平待遇
我真的對查先生、查太太沒有意見嗎?說真的,我隻是不好意思當眾批評罷了。現在,輪到我吐吐苦水,讓你來評評理,說幾句公道話,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因為我比較沉默,還是英語溝通能力有待加強,剛開始,查太太對我這個東方人,並不是很友善。
舉幾個例子來說,剛到劍橋時,我因為患了重感冒,需要把湯匙吃咳嗽藥水,便向查先生借。沒想到,他微皺著眉頭看著查太太,好像很為難的樣子。
“對不起,我不能借,我們的湯匙都是一整套的。”查太太收起了笑容說。
難道我會連湯匙一塊兒吃下去嗎?我沒有說什麼,隻是有點尷尬地說聲“沒關係”,便回房休息去了。
到了晚上,我走出房門,瞥見一隻塑膠湯匙插在門把上。但是我已經決定到街上買一盒“優格”吃,因為會有一把附贈的湯匙可以用。我把塑膠湯匙還給了“小氣鬼”查太太。
又有一個星期三下午,學校安排了一堂課外活動:到劍河劃船。記得那天下午,與我同乘一船的是一對年輕的、來自奧地利的中國大陸留學生夫婦,和一位來自瑞士的青年。在劍河劃船,可不容易,因為撐船的竿子又重又長,別說把船劃動了,一不小心,連人帶竿跌進水裏,是常見的意外。
所以那天負責劃船的“老中”和“老瑞”,累得叫苦連天,劃一會兒就得休息一會兒。因為這樣,等我們從下遊劃回上遊,已經是下午六點十分,離我趕回接待家吃晚餐的時間,隻剩下二十分鍾了。
我忘了帶電話號碼,又來不及通知房東夫婦了,隻好連奔帶跑地趕回去。
等我上氣不接下氣,滿頭大汗地按著門鈴,查先生一張鐵青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你遲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迭聲道歉,看看表,晚了十分鍾。
來不及洗手,趕快坐上餐椅,再度向查先生道歉,並說明原因。
可是查太太看也不看我一眼。
那頓晚餐,查太太和其他室友有說有笑的,就是不給我好臉色看。
我覺得很難過,因為不過是前天,派崔克遲到二十分鍾,查太太不但沒有生氣,還笑眯眯地把盛煎魚的盤子推到他麵前:“喏!這是特別留給你的!”
還有,她對我和西麗葳,也有截然不同的待遇。
例如每個星期末,學校都會舉辦各種旅遊活動,如果西麗葳和我一塊兒參加活動,查太太就給我們一個餐盒,裏麵擱著自製的三明治和一罐飲料,如果是我單獨參加活動呢,則什麼也沒有。
我把這種不公平待遇告訴西麗葳。
“真的嗎?她大概忘記了吧!”她有點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