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觀似乎聽明白了李渺的意思,跟著她的解釋替李渺繼續說了下去。
“這種人是不可能傻到穿一件這麼顯眼的衣服出現在公共場合裏的!”
李渺點了點頭,認可了雖然遲鈍好在還不算太傻的弟弟的說法。
“所以就隻剩下你的第一種可能了。”
也就是唐燐的確是壞人,李一觀心裏想著但是並沒有說出來。
“怎麼樣?”
李渺教訓完李一觀朝著呼吸已經變得平穩許多的吳不為招呼了一下,大聲地問道。
“能說話了嗎?”
“沒問題了!”
吳不為用力地點頭,為了證明自己的強壯以及之前的狼狽不過是偶然的失誤他使勁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胸口。隻不過用力似乎有些過猛,強行忍下的疼痛還是扯動了吳不為的嘴角微弱而快速地抖動了幾下。
“咳咳!”
吳不為借著請嗓子的空當揉了揉胸口,然後裝作什麼都沒法生過一樣,表情自然積極地向李渺彙報起自己的工作成果來。
“我找到旅館的工作人員了,是一個老大爺。他從中午開始就在這裏值班,來往的人都有點印象。”
“大爺說他太陽落山以前旅館裏還有一個客人,但是天黑前就結賬離開了。”
吳不為拿出隨身的小本子,比對了一下剛才記錄的內容和自己的記憶是否有偏差,然後繼續說了下去。
“大概是兩個小時之前吧,休息站裏除了趕貨的大車司機以外就沒什麼普通客人了。大爺說那個時候他剛吃過晚飯正閑得無聊想要出去和幾個相熟的司機聊天,還沒來得及出門就又來了兩個客人。”
吳不為用手指劃過自己記錄的關鍵信息,皺著眉頭猶豫了幾秒繼續說道。
“因為他當時有些著急,再加上平日裏這裏的客人不多管理也就有些寬鬆,大爺也就沒有核對這兩個人的身份證,隻是做了個登記就讓把這間房的鑰匙給了他們。”
“直到我剛才敲門跟他打聽情況他才知道這間房裏的那兩個人不見了,”吳不為太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渺一眼,“他們走得匆忙連押金都沒取就離開了。”
“我剛才看了一遍旅館的登記簿,上麵的名字寫的是林唐,顯然是假的。”
吳不為合上了本子,加快了語速把最後的一些信息一口氣說了出來。
“我告訴大爺說這事警察在追蹤罪犯讓他出去找那些司機問一問有沒有人看見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估計一會兒就會有結果的。”
“就這些了!”
吳不為痛快地結束了報告,一臉的輕鬆,用叼回了木棍的小狗一般的眼神看著李渺等待她的表揚。
但是顯然疑問比起表揚來的要快一些,緊跟著吳不為中斷的陳訴,恢複了正常的思維的李一觀急切地問道。
“那個大爺看清楚那兩個人的長相了嗎?”
李渺顯然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無聲地看著吳不為的眼神裏陡然增加了不少的催促似的壓力。
吳不為明白在整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前李渺是不會有輕鬆到足以讓她接受自己的私心的心情了,不得不收斂起隨手都可能引發李渺責備的表情,認真地回答起李一觀的問題來。
“大爺的眼神一般,樓下前台的燈光也不是很亮,他沒太看清楚這兩個人的長相。”
“但是……”
放下了一門求取李渺獎賞的心思的吳不為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樓掉了一條重要的信息,趕忙再一次打開自己的筆記本,翻找了幾頁,“哈”了一聲之後大聲地說了起來。
“他清楚的記得那兩個人的衣著。”
“他說,”吳不為生怕再一次遺漏了什麼,貼近了筆記本逐字逐句地重複起看門大爺的原話,“帶頭的那個人穿著帶兜帽的大衣,兜帽把整個腦袋都罩住了。”
“露出來的臉上包裹著繃帶一樣的白布,好像受過很嚴重的傷。”
“另外的那個人雖然沒帶著兜帽,臉上也沒有繃帶,但是他至始至終都躲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大爺他完全看不起那個人的長相。”
“他隻記得那個人穿著一件特別顯眼的黑色皮衣,動作很粗魯,沒抽完的煙頭隨手丟在了地上,嘴裏還總是罵罵咧咧的。”
“他還說……”
這一段吳不為並沒有記錄在筆記本上,所以他合上了本子,些微地加入了一些他自己的修飾,代替那位老大爺總結了一下。
“穿皮衣的看起來很厲害,但是他說那個帶頭的人卻讓他感覺更加可怕一些。”
“我在想……”
吳不為皺著眉頭十分罕見地在李渺麵前露出了些許退縮的意圖,小心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穿皮衣的人應該就是唐燐本人,而另外那個裹著紗布的人恐怕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男人了。”
“呂無心嗎?”
李一觀心裏早就朝著這個方向有過想象,當吳不為說出帶頭的那個人的外貌特征的時候,他馬上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也沒來得及多加顧慮,開口就說出了“呂無心”的名字。
吳不為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尤其是當他想到癲狂的呂無心此時此刻的新形象的時候,更是理解了看門大爺所說的可怕是什麼意思。
李一觀和吳不為一時間都沒有了思路,不指導該說些什麼才好的他們不約而同地把頭轉向了李渺那裏,等待她做出下一步的決策。
休息站裏的巨大貨車似乎是等到了重新發車的時間,接連幾聲巨大的汽笛聲震得這棟簡易的二層小樓從地板到牆麵都在顫動。
李渺拎起了唐燐落下的皮衣,掃視了一下眼前的吳不為和李一觀,簡單地命令道。
“出去看看吧!”
然後便從他們身邊穿過幾步就走出了這個空間狹小,煩惱稍加就越發憋悶的房間。
吳不為搶在李一觀前麵先衝了出去,他積極地跑到李渺身邊,說了句“我去看看那個大爺有沒有收獲”,然後大步跳下了台階,轉眼便消失在了成片的黑暗之中。
李一觀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房間,確認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之後這才掩上門退出了房間。
他站在李渺身後,看著由近到遠的景色,並不急著去追趕吳不為。他知道姐姐還有問題要問他,而他自己又有些疑惑想要李渺幫他解答。
也不過就是等了十幾秒鍾吧,李渺拍了拍生了鏽的鐵欄杆,開口說道。
“追蹤器挺好用!”
“但是他們是怎麼發現的呢?”
李一觀搖了搖頭,突然意識到姐姐是背對著自己在說話,趕緊開口回答道。
“我也想不通。”
他撓了撓頭一邊梳理回憶一邊說道。
“這件事情隻有我、椒聊、許組長和有狐還有無色學長知道,外人是不可能知曉的。”
“但呂無心還是發現了,”李渺突然轉過身來看著一臉苦悶的李一觀說道,“不是嗎?”
李一觀沒什麼可反駁的,誠懇地點了點頭。
李渺做了一個出發的手勢,邁步走下了台階,邊走邊說。
“呂無心的心思縝密,有所警覺也不奇怪!”
李渺的腳落下了地麵上,但因為實在太黑,她還是警惕地用力跺了兩下確認了堅實的支撐之後這才放心地邁出了步子。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已經沒有辦法掌握他們行進的方向了,更不用說判斷他們都目的地是哪裏了。”
“一觀!”
李渺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招呼著他不要離自己太遠。周遭的黑暗總是讓她有些警惕。
李一觀跑了兩步來到李渺身邊,李渺這才繼續問道。
“剛才確認他們的信號出現在這裏是多長時間之前的事情了?”
李一觀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下剛才的記錄。
“半個小時之前和一個半小時之前收到的信號都顯示他們就在這個休息站!”
李渺放慢了腳步思考了一會兒。
“根據旅館大爺的說法他們大概是兩個小時之前出現在這裏的,也就是說這兩個小時裏他們隨時都可能丟下藏有追蹤器的皮衣離開這裏。”
李一觀點了點頭說道。
“他們可能已經走了兩個小時了,也可能隻是剛剛離開,這一點我們無法判斷。”
“最多是兩個小時的距離嗎?”
李渺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沒有再說什麼朝著整個休息站唯一還有足夠光亮的停車場的方向走了起來。
李一觀知道李渺在盤算什麼,他知道自己的姐姐在抓獲呂無心和唐燐之前無論眼前有多少困難她都不可能產生放棄的念頭的。
他並不擔心能不能夠追上已經逃跑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將要逃向何處的那兩個人。李一觀雖然不算是個樂觀的人,可是他覺得雖然有些麻煩,但總會有辦法的。
這一點他是在與真無色的相處過程裏逐漸領悟到的。
此時此刻李一觀的心裏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知道李渺也清楚他所煩心的情況,但她似乎並沒有當做一回事。李一觀試著自己消化這些緊張的情緒,但是並沒有成功。無奈之下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向李渺提出了問題。
“姐姐!”
李渺“嗯”了一聲,並沒有回頭看他。
“那兩個人確實是呂無心和唐燐嗎?”
“應該是吧!還沒有抓到也不能說的那麼絕對!”
李渺都回答一如往常的嚴謹。
“但就收他們的可能性很大吧?”
李渺沒有回答無聲地尋找著吳不為的蹤影。
李一觀把這種沉默當成了默認繼續說起自己的分析。
“如果真的就是他們兩個的話,而唐燐似乎又不是被綁架的,那也就是說……”
他看了一眼李渺,並沒有發現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那也就是說唐燐和呂無心可能是一路人。”
“在郝德和謝唐延死亡的現場都有呂無心的出現,再加上死者郝德謝唐延與唐燐存在秘密的聯係,是不是可以說明這兩起謀殺案件其實是唐燐和呂無心共謀的呢?”
李渺突然停住了腳步,李一觀跟在她身後也停了下來。
李一觀看不到李渺的表情,等了幾秒她才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說法。
“的確有這種可能。”
“根據吳不為的說法,”被肯定鼓舞了的李一觀興奮地繼續說了起來,“他實在真武觀盯梢的時候發現的唐燐。”
“而且唐燐似乎對真武觀內外特別熟悉……”
“可想而知唐燐與呂無心應該是老相識了,是吧?”
似乎是有些厭倦了李一觀漫長的推理過程,李渺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替他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真武觀就是他們私下裏碰麵秘密謀劃的場所,而之前呂無心的那場表演也自然是得到了唐燐許多的幫助。”
“你想說的是這些嗎,李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