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全可舍,她很容易就能察覺到漏洞,以此也就能判斷虛實了。可是真無色的話,無論真假都沒有漏洞。久而久之,她也不敢輕易判斷無色說的話是真還是假了。
十年後的今天,她發現自己依然判斷不了。真無色是她所教的學生裏,絕無僅有的唯一一個沒被自己看透的人。
想到這裏,溫惠教授因為幹涸而更顯深壑的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大概是吧!”
“不過,那棟樓跟你們當年的學係已經沒有關係了,也沒有什麼稀奇的實驗品。”
“而且,”溫惠有些奇怪地看著全可舍問到,“那是做生化實驗的實驗樓,你難道不知道嗎,全可舍?”
“哎?那裏不是凍土係的實驗樓嗎?”全可舍尷尬而心虛地問道。
“凍土係的實驗樓在人工湖的對岸,你也真是的,就算不是這個學係的人,好歹是學校的副教授,怎麼這麼糊塗。”
全可舍馬上搜索了一下腦中的記憶,發現自己確實沒有辦法確定那棟樓的用途,而且隱約記得那棟樓上確實有危險化學品的標記,頓時渾身冷汗直冒,漲紅了臉,羞愧得無言以對。
“十年了,”溫惠仔細捋了捋堆落在鬢角摻雜著縷縷銀絲的頭發,看著眼前滿臉笑容但是想來心底裏也不可能有什麼笑意的真無色,感慨地說,“沒想到這麼快就過去十年了,你還是放不下……”
“而我也老了!”
真無色對於自己曾經的老師身體的變化深有感觸,剛才一見麵的時候他就有些奇怪了。想起當年溫惠老師四十出頭,意氣風發,是何等的雷厲風行,氣質卓絕。
再看看現在眼前的這個渾身散發著疲憊氣息頭發斑白的老人,十年間未曾見麵,發生了什麼他也不得而知,但想來老師過得也不是特別快樂吧!
十年前那件事雖然她沒有提及,但放不下的可能不隻是真無色一個人,作為間接當事人之一的溫惠,那悲傷和絕望的餘波怕到現在也還沒有蕩盡吧!
“老師,您還是要注意身體,多休息少操心,不然……”
真無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嬉笑著推門而入的幾個學生給打斷了。
這幾個學生看到真無色和全可舍正襟危坐地在和溫惠教授說話,這才意識到自己進門時有些無禮和莽撞了,一時間都呆呆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麼辦。
倒是真無色覺得這倒是個脫身的好機會,趕忙站起身來,客氣地對溫惠大聲地告辭。
“既然老師您這裏還有事情,那我們就先走了。等晚上,我們請您吃頓飯吧!”
溫惠教授回頭看了看進來的學生,示意他們稍等一下,之後也站起身來說道。
“晚上還不一定有沒有時間呢!”
一旁慢了一拍的全可舍,也站了起來對著無色解釋道。
“溫老師現在是生命科學院的院長,又兼著凍土係和基因工程實驗室的副主任,還是學校的副校長,很忙的!”
聽了全可舍的介紹,溫惠搖了搖頭說。
“忙倒是忙,現在畢竟是校慶嘛!很多人來,有很多應酬。”
“至於凍土係,那裏的事情我是不管的。隻是因為我和羅曼年科教授還有些舊交情,學校和上麵為了便於協調,才讓我幹這麼個虛職的。”
“那就這樣吧,您注意休息,我們就先走了。”
真無色和全可舍正式地向溫教授告別之後,就走了出去。
身後的門還沒有關上,那幾個等了一會兒的學生按捺不住興奮立馬就嘰嘰咂咂地彙報起學院活動的準備工作來。
真無色和全可舍快走了幾步離開了辦公樓,在通往正在準備馬戲表演的大操場的小路上,兩人慢了下來,邊走邊聊。
“溫老師這麼忙,比起以前是要受重視多了。”真無色感慨地說。
“那倒是,”全可舍領著真無色拐到了大路上,繼續說道,“雖然老師說得很低調,但現實情況無論是生命科學院還是凍土係或者是基因工程實驗室哪一攤都離不開溫惠教授呀!”
“雖然我不知道那幾個實驗室在做什麼研究,但我知道國家的資金支持還是有限的。如果不是有‘天國集團’為這個學校投進了大筆的資金,不管是什麼研究,怕都是難以實現的吧!”
“而且我還聽說,”全可舍說到這警覺地看了看周圍,壓低了嗓音對真無色說,“之所以‘天國集團’會投入這麼多的錢給這個學校,並不是被羅曼年科教授的大名和他帶來的那些荒原古生物的標本所吸引了,而是完全衝著溫惠教授的麵子。”
“從來也沒聽說過溫老師有這種人脈,你確定你的消息準確嗎?”
“不敢說是百分百的準確,但是至少也有七八成的可信。但你說的也沒錯,溫惠教授一直都專心研究,從不過問商業運作的。”
大路上聚攏起來的人越來越多,兩人的身邊也漸漸變得嘈雜起來。
全可舍拉著真無色躲開了身旁正興奮地大聲爭辯著馬戲團真正的明星是什麼動物的幾個孩子,走到路燈下麵貼近無色輕聲地說。
“我估計可能是因為溫老師的丈夫。”
“丈夫?”無色有些詫異地反問道。
雖然聽說過老師結婚很早,但是在學生時代卻從沒有聽她提起過自己的丈夫。在無色的記憶裏,也從沒有出現過這麼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