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微微一笑：“笨蛋，天之神都無法阻止的力量，我又有什麼辦法阻止？”
觀音咬著下唇，低頭不語。
自那以後，觀音一直在大乘寺中靜修，卻再未見如來一麵。等他離開大乘寺，也正是所謂五禪歸位的時候。被選中的五禪分別是，既是神仙卻有著妖魔氣息的金禪，五禪之首，凡人修成正果的木禪，妖魔界默默無聞其實十分強大的火禪，雲遊神仙的水禪，以及天地孕育、非人非神非妖非魔的四非體，獨立的存在的土禪。五禪，如來對外宣稱空置已久，因此廣而征之，隻有他知道，所謂征召不過是個幌子，為的就是五禪的出現，這是命，早已定。
也就是那時候開始，觀音失去了快樂。但他從不去埋怨如來或自己，他深深記得那一日，如來的歎息聲，和擔憂的神色。觀音因為出色的表現，和另外四個沙彌被安排到了五禪的身邊，侍候他們的衣食起居，觀音發現，大部分時候，五禪都是聚在一起的，但他們不說話，有時候捧著書靜靜地看，有時候一起躺在草地上望著天上天發呆。他曾特意去問如來，如來告訴他，無聲勝有聲，你以為他們沒有說話，其實他們早已從彼此的眼神中知曉一切。
這就是力量，這就是羈絆。
漸漸地，觀音又發現，木禪似乎特別注意金禪，對金禪也特別溫柔，而金禪也依賴著木禪，土禪總是咋咋呼呼地出現，有時候會鬧得整個天庭雞犬不寧，和從前的他十分相似，但也有不同的時候，比如土禪其實也能夠安靜到幾乎感應不到他存在的地步，火禪和水禪，照理說是水火不相容的，但恰恰相反，這一水一火幾乎形影不離，有火禪的地方就有水禪，有水禪的地方也少不了火禪，似乎，水禪與火禪之間深深的感情，在凡間被定義為愛情。
“就像個溫暖的家，爺爺奶奶是火禪和水禪，爸爸媽媽是木禪和金禪，而土禪，是個孩子。”觀音這樣形容他們。愛情的分界線，在他們之中十分模糊，人間所說的性別、種族之分，在他們身上一絲一毫都沒有體現。似乎隻要在一起，就足夠。
如果玉帝沒有調戲那個叫裳虞的仆仙，如果土禪沒有在看到的時候大吵大鬧引來眾仙圍觀最後驚動了王母，如果王母沒有因為這一幕大發雷霆欲賜死裳虞，如果木禪沒有救下裳虞還將她帶回五禪殿，如果沒有……這些，也許結局，是幸福，而不是絕望，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玉帝調戲了一個仆仙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正是被好打抱不平的土禪撞見，又因為王母為玉帝與嫦娥的事情還在氣頭上，而木禪因為金禪的一個吻格外的溫柔和善良，到最後釀成不可挽回的慘劇，這，該責備誰？不過是如來曾說過的，這是命，早已定。
“清木，月華宮中冷清，你還住那兒嗎？”觀音後來成了南海觀音後，輕聲問過月華宮中唯一的仆仙。
清木，跟在金禪身後的沙彌，伺候五禪的沙彌中唯一一個女孩子，臉上是不符合她年齡的深沉淡漠，她動了動嘴唇，說：“至少有人在月華宮，五禪殿就是成了廢墟，也還有人氣，我曾經因為自己的懦弱，漠視了金禪的一切，等到她消失以後我才發現，我竟然如此想念，想念她的笑，想念她的怒，想念她的冷漠，也想念她的絕望和恐懼。我想念，深深地想念。”她回頭望向破敗不堪的五禪殿，有淚光閃過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