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月看看孟夏問道:“那孟姐姐呢?從來沒聽孟姐姐說過家鄉的事。”
柳夏嫣搶說道:“她最奇特,說是從我們不知道的地方來。”
鄭小月沒再追問,接著說:“姐姐們可知道,住西樓一樓的邢香雲姐姐,在白巧巧還沒紅起來的時候,是咱沁樓的頭號招牌,她竹子畫得奇好,在鬆江府都是出了名的。那時候為了求她的一畫,沁樓門外的人都排到了巷子外。香雲姐姐人又和善,對小丫頭們從不使性子亂打亂罵。後來有一年,來了個去趕考的公子叫李階,他在香雲姐姐的畫上題了首詩做成扇子送回給她,姐姐喜歡得不得了,一來二去,她就和李階如漆似膠,別的客人一概不見。李階後來落榜,香雲姐姐就拿著自己攢的私房錢,哭著求貞玉姐姐讓她離開沁樓,那時候白巧巧已經小有名聲了,可香雲姐姐除了見李階,其他時候都無精打采的。貞玉姐姐心軟就讓香雲姐姐走了。結果,兩人成親了還沒一年,香雲姐姐就親眼撞見李階那個昧心人在外麵偷人,她一氣之下就要收拾銀兩首飾回自己老家,結果才發現私房財物竟被那個潑皮全拿走了,又隻好回了沁樓,從此之後心就死了,也不愛跟我們說話了,每日隻呆在自己的房間,客人們嫌她呆板,漸漸地也不肯來了。貞玉姐姐可憐她,倒也不曾為難她。”
孟夏回想著邢香雲,來沁樓沒幾天便注意到她,皮膚白皙,柳眉杏眼,很漂亮,隻是神情總是呆呆的,或者淡漠的,很少能在院子裏遇到她,原來有這樣一段傷心事,腦子突然躥出一句歌詞“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鄭小月接著說:“來沁樓的人雖然個個不同緣由,但都是命苦的。我原先隻覺得自己慘,來了沁樓才發現我還算好的了,再比如咱們東樓一層住著的周胭,以前叫周姐兒,打小賣到暗窯子,什麼苦沒吃過,憑著自己聰明伶俐,一步步走上來,後來自己來沁樓找貞玉姐姐才留下的。”
孟夏好奇問:“暗窯子什麼樣?”
鄭小月冷笑聲:“孟姐姐以前肯定沒來過咱這煙花巷。就咱旁邊那條巷子,就有不少暗窯子,一到傍晚你去瞧瞧,每家門上都倚著幾個姑娘,招呼人進去。還有那更不堪者打著罵著讓姑娘們脫光了躺在屋裏,做出****狀,再從牆上鑿個洞,引著男人從洞裏窺瞧著,好招攬生意。周姐兒就是從這種地方出來的,所以來了沁樓總是千萬般小心,事事順著貞玉姐姐,生怕再落入那種地方。”
柳夏嫣也忍不住問道:“小月,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鄭小月將手裏的香囊一卷說道:“我在沁樓七八年,沁樓搬到這胡同也有四五年了,什麼沒見過啊?所以我早就看開了,這世間男子沒一個是好人,等我掙夠了錢,就跟奶奶過去,要是奶奶不在,我就出家去,反正絕不嫁人。
柳夏嫣嗔道:“小月你才幾歲就心向空門?”
鄭小月哼了一聲說道:“幾歲又怎樣,幾十歲又怎樣?就這幾年的功夫,我把這些事都看清了,比那些一輩子不出門的大家閨秀看得明白多了。”
柳夏嫣一聽也不語了。
孟夏看這氣氛不好,就將自己看過的追星新聞講出來逗她倆開心,果然她倆聽得大眼瞪小眼,驚訝得非說她以前一定當過書先生,亂編故事,又閑話一會兒,再一看時辰,已經子時了,趕緊各自回屋卸妝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