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的人?是啊,胤禟是我心裏的人,麥是我心裏的人,而你,商馭,還有你的後世——狼人,又何償不是我心裏的人?
可是,他以為我想的是胤禟吧?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我此時此刻想著的,正是他和他的後世。
黑馬果然很溫順,由我這個生人騎著,卻很聽話,也很平穩。
商馭並不打馬,隻是信馬遊韁地任由□□的白馬引路。白馬對島上的地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它悠然地帶著我們環島漫遊,似閑庭信步、心不在焉的樣子,好像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路。
由西向北,向東,向南,再向西,繞了整整一圈。商馭不時指著沿途的景色,給我講解著地名的典故和由來,以及本地景色的最出色之處。
“你看那裏!”他用馬鞭指著前方海邊的那處茂密的深色。“那是紅樹林,它們是些長在海裏的樹。”
矣?這裏有如此茂密的紅樹林?它們生長在海邊灘塗,根紮在水底的泥沙中,綿延在長長的海岸線上,形成美麗的紅樹林帶。
林水相接之處,有蔓草、遊魚、鷺鳥和野鴨……
生機勃勃,野趣盎然。
商馭讓馬兒靠近紅樹林,他指著在林間水中嬉戲覓食的鷺鳥說道:“我小的時候,最愛到這裏來找鳥蛋、抓魚、捕蝦。這些鳥兒都愛把窩建在極高、極密的樹杈上,隻有身子最瘦小的孩子才能爬上去。”商馭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神情,眼睛望著前方,似乎看到了久遠的過去。
他小時候就生活在這裏?琅岐是他生長的地方?難怪會對琅岐島有那麼深的感情。那麼……
“這個島是我的。”他說道,好像知道我心裏的猜測。“這島上的莊園、山林、漁船都屬於商家。這裏的人家,家家戶戶都租用商家的田產、漁船、林地,祖祖輩輩與商家相依共存。”
呃?這些人家都是他家的長工,還都屬於世代相依的那一種?
可我沒從他們的臉上,看出被地主階級剝削的農民兄弟的愁苦和悲慘啊!
“別小瞧這些人!他們中有世代務農的種田好手,有世代捕魚打獵的漁獵高手,也有各行各業的手藝人,還有些是在大陸上被逼犯了事,逃亡到這小島上的通輯犯。”商馭淡淡地說著,好像在說很平常的人和事。“琅岐島上不養無用之人。”
最後的這一句,是在告訴我,島上的每一個人都不簡單?話裏透露出身為島主的驕傲。
商馭的話還未說完,他目光轉向我,繼續道:“就說伺候你的采兒母女,采兒娘二十年前是蘇州名噪一時的刺繡名家,她的繡品專供皇家禦用。采兒現在已青出於藍,無論到了哪個繡坊,都堪挑大梁。”
哦?每天給我端茶遞藥的采兒母女是刺繡高手?那她們每天做這些伺候人的事,不是委曲了?
“記得商祿嗎?他的字畫文采絕不輸於當世大家,武功也自不弱。”
那不是文武雙全麼?卻來給他做家奴?這麼說起來,采兒母女也不算委曲了。
“還有商福,他的武功在當世的大清能排在前五名……”
啊,再次驚到了!
原來商馭手下有這麼一大班能人呢!難怪他膽子那麼大,敢挑戰皇家。
可是,即使這樣,也還是不成的吧?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不能與整個國家機器抗衡!
想勸一勸他,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含糊地說道:“所以,你便如此有信心?”
“嗯?”商馭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道:“想說什麼?”
想說的話多了,我想問你為什麼要與康熙和胤禟過不去?難道你不知道與皇家抗衡不會有任何勝算麼?以往的印像裏,商馭並不是個不識實物,與現實格格不入的人。他應該很圓滑,也懂得變通,不然,也不可能在京城貴人圈子裏混跡多年。
滿心的疑問,我卻隻說出了一句:“小三子是你徒弟!”
是肯定的語氣。
隻這一句就夠。
我已經知道了你隱在小三子身後,與康熙和胤禟較勁的事。
聰明如他,一定明白我想說的話。他低頭沉思,麵上並沒有絲毫驚訝。我能找到這裏來,他便明了我已猜到了他與小三子的關係。
四周一片寧靜,伴著這份寧靜的,是悠然靜謐的畫麵。不遠處的稻田裏,是一片金黃色已經成熟的稻子。沉甸甸的稻穗低垂著頭,隨著風動,一點一點的,好像害羞地麵對著心上人的少女。
稍遠些的水窪沼澤中,幾隻長腿白羽的鷺鳥在優雅地邁著舞步覓食。高高的蘆葦叢中,時而傳出幾聲大雁的嗚叫。
商馭下了馬,轉過幾叢灌木,身影消失在一個入口處。他去了哪裏?我趕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