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叫初禮幫忙,結果他卻又搶先拿了梳子和篦子過來。
蘭芽便也隻得受了,輕輕閉上眼睛,享受他替她篦頭的舒適。
他一邊篦頭一邊輕聲問她:“西苑那邊,你可去了?”
秦直碧的事……他已經不再主動問及。一來怕給她添了緊張,二來,從前對秦直碧那股子醋意也早淡了。此時她肚子裏懷著他的孩子呢,他還何必逮誰跟誰吃醋去呀。
問西苑的事兒,總能叫她開心一點。上回她跟愛蘭珠那個丫頭鬥法的事兒,他早就聽了稟告了,也樂得讓她繼續拿捏那個丫頭去。
卻沒料到蘭芽微閉著眼睛輕哼了一聲:“我才沒去。先晾著她。”
“哦?”司夜染聽得勾起唇角來:“為何這樣決定?”
蘭芽便睜開了眼睛,衝著菱花鏡微笑:“她不是對旁人都故意找茬兒,她隻是故意找虎子的茬兒罷了。她的言行又不算得罪咱們大明,我自是懶得管她。”
“再說她找虎子的茬兒,又不是真的;她不過是在撒嬌,是想叫虎子在意她。她鬧騰得歡,不過是因為虎子不給她顏麵,叫她一個天之驕女找不著台階下來,故此才鬧得狠些。”
“都不用我去護著虎子。若是誰當真了,真的想責罰虎子的話,她反倒會第一個跟誰拚命。”
司夜染便也含笑點頭。
蘭芽又舒服地閉上了眼睛:“所以這小兒女的官司呀,我才懶得去摻和。且叫他們倆自己先鬧去吧,鬧來鬧去地鬧明白了真心,他們自己自然就有法子和解了。總歸不是他讓著她,就是她讓著他了,不須旁人來裁斷。”
“更何況,愛蘭珠既然是天之驕女,生來就也該是那個樣子。越是趕在她氣頭上去勸解,她反倒更是沒完;索性晾著她,等她自己冷靜下來,自己沒趣了,她自然就好了。”
司夜染便笑:“嗯哼,現在調理人心,你是越發有心得了。將來女真這宗事兒,早晚還得你來管。”
蘭芽悄然睜開眼睛,隔著鏡子望他寧靜麵容。
便輕輕嗯了一聲:“原本擱在李朝的東海幫眾,也早晚得從女真那邊回來。這事兒,我早晚得親自去辦。”
司夜染長指靈活,替她挽起發髻來:“所以早早收服愛蘭珠的心,百利而無害。”
“可不。”蘭芽點頭微笑:“若從心底來說,我倒喜歡愛蘭珠這個性子。潑辣直率,最容易交心。”
蘭芽說著歪了歪頭:“……不知怎地,她這性子倒叫我總想起雪姐姐來。她們那潑辣,卻又專情的勁兒,倒是彼此相像。”
司夜染掌心緩緩滑過蘭芽鬢發,觸手宛若絲緞:“所以你與她相處,也能一償對雪姬的思念之情。”
蘭芽心下便更聽懂了,不由得垂下首去,輕輕吸了吸鼻子:“大人說的極是。”
司夜染忍住難過,含笑點頭:“況且還有虎子在。那個混小子最是敢為了你不顧一切的。山海關、遼東總兵府,還有他袁家子弟兵在。有他在,能保你萬無一失。”
發髻已經梳好,蘭芽卻沒起身,而是閉上眼,向後伸手,一把抓住司夜染的手。
努力平靜,可是聲音還是打了顫:“那,大人呢?”
司夜染便笑了:“我自然還要留在京裏。皇上還有那麼多的差事要交給我辦。隻有我一件一件都辦好了,皇上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