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憑賭術漸漸起了名氣之後,索性依靠自己“有妖術”的名氣開始給人看病。專門看那些生不出孩子來的夫妻,據說經他看完的一準兒就有了好消息。
最離奇的是南市有一家員外,家裏有位公子哥兒因偷雞摸狗無惡不作,結果後來遭了報應,被一條野狗將命根子給咬了下來……那員外痛不欲生之餘,索性想著將錯就錯吧,想使銀子送兒子進宮當內官,想著好歹還能大富大貴。結果叫司禮監直接給剔了出來。
回家也假門假事兒娶了個媳婦,自然是生不出孩子來的。後來聽說了繼曉的聲名,便死馬權當活馬醫,將繼曉請了來,使了二十兩銀子,也沒寄托太大希望……沒成想,那兒媳婦竟然坐了胎!
從此繼曉便聲名更是大震……更要緊的是,開始有太監私下聯絡他。
他也憑這個事兒開始洋洋自得,於是托了個禦馬監太監的關係,自薦進了靈濟宮。一番殷殷獻媚,說要幫司夜染恢複陽.根,又召進一班美貌女尼伺候司夜染……結果棒打夢碎,他被西廠那位淩厲的蘭少監給撞見了,一番棍棒竟然將他從靈濟宮給攆了出來!
他本想從靈濟宮那邊謀得個一官半職,沒成想那蘭少監攆他出來還不解恨,揚言說,隻要有她蘭少監在朝中一日,便絕不給他繼曉半點機會。還說見他一次打他一次,見過三次便要摘了他的腦袋……
他也是後來才明白,原來那蘭少監根本是司夜染的男寵……他可不活該撞在人家馬蹄子上了?
繼曉所說的事,涼芳早派東廠番子到城中各個街市去查訪;靈濟宮那邊也安排了眼線去探聽,回來都說繼曉沒撒謊。
涼芳還是多疑,又叫上了三天三夜的大型,將繼曉肚子裏的東西都掏盡了,這才放下心來。
他親自帶繼曉出獄,難得溫煦地勸慰:“你也別就此灰了心。西廠不用的人,我東廠還是用的;蘭少監說從此朝廷裏絕對沒有你的地方兒,那咱家就偏在朝廷裏給你安排個地方。”
繼曉不顧周身傷痕,驚喜地噗通跪倒:“可是公公如何能做到?”
涼芳一聲冷笑:“現下朝裏授傳奉官的差事,正是在咱家手裏。咱家說給你哥什麼官兒,你名兒一早就能當上了。”
翌日,負責全國僧廟之事的僧錄司裏便多了一名從八品的“左覺義”。
涼芳做事謹慎,此番引入繼曉的同時,一並傳奉了十數名傳奉官。以方術進的,除了繼曉之外,還有個通曉五雷法的李子生。自然這些人都是為了掩蓋繼曉的,其他人倒也沒什麼,唯有這個李子生稍微特別一點:他來自南昌;原本是布政司的小吏結果進京後因貪贓而被免了職,此人卻野心不改,便索性用重金向涼芳買官,號稱自己擅長五雷法,擅擅符籙。
南昌,正是現如今的寧王藩國。
巴圖蒙克派帶來的大軍死死看住大明使團,不準虎子有半點反抗,而他獨自帶著親衛,挾了蘭芽縱馬北歸。
大明使團隻能按照原來的速度緩緩跟上來,而蘭芽則被她強行按在他的馬鞍之上。
彼時虎子雙瞳灌血,便要衝上來拚命!
倒是蘭芽親自阻住他,按住他將拔劍的手說:“別忘了,此來草原的非我一個人,還有整個大明使團!我一人安危要緊,可是使團百十條人命同樣要緊。我先跟他去,你別擔心,你在後頭顧好了使團,咱們到威寧海見。”
巴圖蒙克的縱馬奔馳,哪裏比得上馬車裏的溫暖舒適。剛啟程不久,蘭芽便吐了。
巴圖蒙克隻得下馬來,待得蘭芽吐完,從腰帶上解下酒囊,遞給蘭芽。蘭芽聞出是馬奶酒的味道,便皺了皺眉,隻躬身捧起一把雪來吞進嘴裏。咀嚼融化,權當漱口。
蒙克倒是自己靠著馬匹,聳肩笑笑,仰頭喝下酒囊裏的馬奶酒。
喝完,他眯眼瞟著蘭芽:“我不叫你坐馬車,反倒跟我一起騎馬,你是不是以為我故意難為你?”
蘭芽同樣眯眼回望。
他便哼了聲,將酒囊拋給她:“喝。就算不能幫你漱口,至少能叫你暖和。你肚子裏那些溫熱的都吐出去了,再不熱乎起來,你會被凍死的!”
蘭芽便一咬牙,仰頭將馬奶酒灌入口中。卻小心地沒有叫唇觸碰到酒囊的嘴兒,以此避開他方才碰過的地方。
這個細節叫蒙克又眯起了眼。
蘭芽喝完,一抹嘴,將酒囊拋還給蒙克:“你別以為一點馬奶酒就為難住我了!”
蒙克哼了一聲,沒急著繼續趕路,反倒是吩咐人點起一堆火。
手下都懂規矩,將馬匹集中過來,在他們兩人身邊圍攏起來,借以擋住草原上呼嘯而來的寒風,像是小小的氈帳,護住火苗。
蒙克從馬背上抽下一塊皮子,扔到蘭芽腳邊。蘭芽坐下來,蒙克自己卻就那麼直接坐在雪上。
他眯眼打量著她:“我是故意的,想叫你也嚐嚐我當年的感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