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大汗又是如何想的呢?”蘭芽忍住厭憎,沒有掙開他的手。
“你說的也沒錯,我的心自然不止一個瓦剌,我是要重新統一草原,將所有曾經敢於挑戰黃金家族汗位的全都斬落馬下。打仗就需要銀子,於是你認定了,我會為了江山雄心而暫時放下兒女情長。”
他忍耐著,極想這麼便像她柔致的頸子吻下去。
“可是你卻又錯了,因為你不懂我們蒙古人是如何打仗的!我來告訴你,我們蒙古人打仗,是不需要銀子的。”
“我蒙古鐵騎縱橫千裏,皆可一日夜之間來回,所以我們不用給馬匹帶著糧草。至於戰士的口糧……”他笑了,呲出犬齒,像是碧眼的胡狼:“我們可以吃人肉。所有的敵人,隻要他們身上還有肉,那就是我們的口糧!”
“你!”蘭芽也是驚得一喘,回望他的眼睛。
他碧眼微眯:“所以你該明白,我蒙古鐵騎為何戰無不勝?所以你更應該明白,在我巴圖蒙克眼裏,江山與美人從來就不是兩難的選擇!我可以不要你的銀子,依舊可以重新統一草原;我完全不在乎你向我跑來的餌,我隻緊緊盯住你……隻有你,才是我此番想要俘獲的獵物。”
蘭芽笑了。
此次出使,她就知道自己有去無回。巴圖蒙克的性子她了解,她知道他這番綢繆就是要讓她自己送上門去。
而大明……嗬嗬,縱然她也身為西廠少監,看似顯赫一時,可是大明絕不會為了一個她,而再與蒙古輕動幹戈。
無論她是誰,她也首先是大明的臣民。在皇上和朝堂上那些人的眼裏,就算她這麼死了,也是應該的。沒有人會憐惜她,不會有人為她進一句言。便如漢時蘇武,出使匈奴被困十九年,於極寒之地牧羊……彼時大漢再強盛,卻也無法抵償蘇武那長長十九年的磨難!
她便隻偏首:“我兄長呢?”
他終於笑了:“他在威寧海等你。”
蘭芽便也回以一笑:“大汗可真謹慎。已是到了草原地界,大汗怎麼不叫我兄長一起來接我?”
他眯起眼睛凝視著她的輕靈的妙目:“我怕你在半途見了你兄長,圓滿了心願,你便會設法逃回去,或者幹脆尋了短見。隻有我將你兄長留在威寧海,你才肯乖乖跟我回去。”
“如此說來,大汗當日收了大明寶鈔,卻隻帶著我兄長北歸,原也是以退為進,篤定我為了兄長便一定會來到大汗身邊,是不是?”
“你明白就好。”他迷戀地凝視她的一顰一笑:“你是聰明的女子,為了得到你,我也必得耐得下心。蘭公子,這一生一世還有的是時間,給你我兩個慢慢周.旋。”
藏花私宅。
藏花散著頭發,披著一件妃紅的紗褸,懶洋洋靠在美人靠上,瞧院子裏兩隻雞撲騰。
小寧王從外頭進來,摘掉風帽,眯眼去瞧那兩隻雞。雄雞羽毛皆張,飛著跳著好容易踩到了母雞的脊背上去,還未來得及行事,母雞卻猛地回頭就是一口。雄雞負痛便隻得飛下來。母雞得了自由,趁勢撒腿就跑,雄雞哪肯放過,一紮撒翅膀,怪叫著便追。兩隻雞一前一後繞著院子跑,激起來一片塵土,可真應了“雞飛狗跳”。
小寧王便笑了聲,抬步上了台階,走到藏花身畔。
藏花依舊懶懶的,頭沒抬,眼都沒轉過來,就仿佛那兩隻雞比個藩王都好看。
小寧王隻得輕歎一聲:“前兒是看狗打架,昨兒是貓鬧騰,怎麼今兒又換成雞了。那你明兒,倒要看什麼了?”
“哼~我可看的多了。明兒說不定就看那盆子裏的金魚甩尾去,總歸有我看的。”藏花一臉的冷豔,一身的風.情,偏哪兒都是涼而不屑的。
小寧王便反倒更是動情。
他便上前兩手搭住藏花的肩:“可是你看的卻都是人家做那親熱的事兒。怎地,你也是想了?那不如孤王好好疼疼你……”
小寧王說著便用蠻力,將藏花裹進懷裏,半拖半抱向室內帶。
藏花掙紮不過,惱得急了,劈手便給了小寧王一個嘴巴!
一聲脆響之後,整個院子都安靜了下來。就連那兩隻鬧騰個沒完的雞,也被嚇呆了。
初心慌了神兒,迭聲喊:“……二爺,王爺!”
不管二爺是什麼身份,他也決不可掌摑藩王的呀!
藏花卻仿佛沒意識到,隻冷笑著盯著小寧王:“你也隻瞧見其一,沒瞧見其二!沒錯,我就是愛看那些貓兒狗兒的掐架,可是我按個兒地沒讓它們成事兒!那對兒狗,公狗剛爬母狗背上去,便叫初心一頓掃帚給打跑了;那公貓剛叫得火急火燎地要成事兒,我就親手將它給閹了!至於這兩隻雞,它們要是膽敢在我眼前做成了,我現下就把它們倆一鍋給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