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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天門之亂是神教至大的禁忌。
誰都沒有料到重光元帥的大弟子畏忌會率領如此一幫赴死鐵騎,一乘乘衝向五個王族男女。
當時鶴劫生喊說:“我們撐過一炷香的功夫,援軍就會到!”
他與韋逐月並肩立在最前頭,手起劍落,漫天血腥中,抵禦了對方無數次進攻。
綠華在後頭照看自行療傷的玉潔,順便用一柄流星錘遠程助陣,被玉潔廢去功夫的湛歡同樣在王妃殿下的射程內。
先是蛋大受了傷,畏忌拚了全力將彎刀刺進了他的左腹;而後逐月被兩馬夾攻,臂上濺血。
書卷淩亂在風中,湛歡眼前一片血霧彌漫。
他們三個,不約而同想起初相見的那次花朝盛會。
失去控製的走地煙火,著了魔一般在微雨中竄向吃著梅子的韋逐月。
火星燎到曳地的裙尾,變成一小團順杆爬的火龍,千金小姐大驚失色,急急將手中青梅遞給過來搶救的大王子湛歡;轉過身,美男子鶴劫生正在奮力踩著她的裙,還將杯中的茶葉水猛地朝裙上潑來。
三個男女一片狼狽。
他們抵擋不住了。
血越流越多,就像六月的溪水,水中倒映出筆直流逝的過去。
火星不滅,他們三個一起奔向最近的水窪,兩男夾著一女,躍進去,濺起水花,大雨傾盆……
後來虧得玉潔衝到第一線,用“天魔眼”殺退了畏忌。
箭雨中,她一步不肯退,沉聲道:“將畏忌留給本宮!”
言辭無畏,即使自己肩頭的傷根本沒好,即使畏忌將軍根本不願正對她蒙霧的眼睛。
隻有他們兩個自己清楚內中的是非曲直,是誰負了誰,又是誰先刺中了誰。
等寅罡帶援兵趕到,立在最前頭得卻已換成隱王妃綠華公主。
現場一片慘狀,連久經沙場的將軍也不敢多看。
玉潔與畏忌雙雙倒在地上,彼此的兵刃插入對方的體內,臉上卻是一片平靜;
韋逐月與湛歡手牽著手,一起坐靠在大石上,就仿佛依偎著睡去了;
隻有綠華是站著的,手裏執得卻不是流星錘,而是一柄長劍。
仔細看,長劍穿過綠華的肋下,原來是鶴衛主跪在她身後遞出的最後一劍,直達來襲兵將的胸膛。
一朵一朵的血花盛開過的地方,有幾粒青梅從韋逐月袖中滾落,滴溜溜亂轉。
昔日的梅妃臉上猶帶釋然的笑。
在戰局最最焦灼的時候,前方隻剩蛋大與綠華在抵敵。
梅妃看得了然,蛋大身後有個顯眼傷口,同她一樣,汩汩血流。
並不是他適才分神回眸看顧綠華時中得箭矢。
是她退下時,故意用劍捅出的傷。
她已絕望,覺得自己周身的血都快流盡了,即使夫君湛歡使盡全力為她包紮傷口。
瀕死的片刻,她想,大仇終於得報了。
就在綠華與她擦身,頂上前去之時,男子忙著與他的公主妻子眼神交彙,全未提防她的背後突襲。
但他按捺不響,等綠華立定殺敵,才淡淡而揶揄地望了她一眼。
就是這樣的眼神,在宮牆外的結界內,他推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看著她道:“表嫂,本王已有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