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均衡與殉道(3 / 3)

捷拉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她猶豫了一下才跌跌撞撞地跑開了。她一邊跑一邊回頭看,步法虛浮,一點也沒有了當初的靈動。

冰藍色的瞳光猛地放大!楚昆陽眼中仿佛凝結了一塊萬年的古冰,他手上卸力,身體向側麵詭異地邁了一步。這段小小的位移使得對方的斧刃再也接受不到來自正麵的抵抗了,它斜著在“青鋒”和“雷弧”上刮出了明亮的火花。楚昆陽借機從斧刃下滑開,刀劍旋轉,帶動死亡的旋風!

鬼魅般的身影在男人身邊閃躍,兩色的鋒芒轉動著高速切割男人的皮膚。他發出野獸般的怒吼,狂躁地想要抓住這個讓他受傷的人類,山羊骷髏下的嘴在喘著粗氣,越是抓不到楚昆陽他就越是狂躁,斧刃胡亂劈向周圍的空氣,卻連楚昆陽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楚昆陽輕鬆分析出了這個對手的弱點,在如此巨大的塊頭下潛藏這巨大的力量,但同時男人的速度也受到了鉗製,並且男人看起來神經不太正常的樣子,發達的四肢上是一個簡單的頭腦,隻知道殺戮。

楚昆陽像魚一樣靈巧地在他周圍旋轉,一擊即退,男人身上已經有了很多的傷口,微微滲出暗紅色的血來。他的皮膚很堅硬,普通的刀劍未必能砍開,但在“青鋒”這樣鋒利的刃口下仍會被輕鬆割開。

血光飛濺!楚昆陽高高躍起,將“青鋒”從男人頭頂上當頭劈下。大量的血漿像是噴泉一樣湧了出來,山羊骷髏緩緩從中裂開,魁梧的人形從中間分開,猙獰的巨斧無力地掉到了地上。這是最終一擊,在名為“龍王”的大夏**麵前,這個對手還是犯了太多錯誤,他錯誤的認為能戰勝楚昆陽,結果他才是被收割那個人。沒有捷拉在一邊幹擾楚昆陽,男人隻是一具等待被拆開的屍體。

楚昆陽雙手的刀劍收攏震動,上麵的血液像積水一樣被從刀劍上拂開,他冷冷地注視著這具血肉還在微微抽搐的殘屍,微微皺眉。

叢林中響起了大量的鳥類振翅的聲音,楚昆陽警惕地把刀劍垂在身側。從那些聲音來判斷,有非常大群的鳥類正在高速接近這裏,在這個見鬼的地方,任何突然出現的東西都有可能是你的敵人,鳥也不例外。

視野猛地變得明亮了起來,血紅色的光照亮了這個連陽光都照不透的小島。楚昆陽驚訝的抬頭,天空中升起了巨大的血紅色月亮!它是那樣大,又是那樣近,仿佛就懸在他們頭頂,如一個加大般的太陽,隻是沒有那種太陽的光和熱!

這是個悖論!楚昆陽驚懼得說不出話來,這個血紅色的月亮或者說太**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血紅色的月亮在大夏的傳說中是不祥之兆,會給一個人乃至一個國家帶來不幸!因為亡靈們就坐在那血紅色的月亮之上,用地獄的歌聲發泄對生人的怨恨!

潮水一般的黑色鴉群暴動著從森林的每一個角落裏鑽了出來,爭先恐後地落在男人還在微微抽搐的殘屍上。很快紅色的血肉就被黑色的羽毛遮蔽了,隻能看到黑色的羽毛在翻動!群鴉歡快的“哇哇”鳴叫著,鋒利的爪牙從男人的傷口上撕下小塊的肉,仰起頭大口吞咽。它們的眼睛如頭上那輪鬼月一樣的紅!

男人本該失去生機的屍體猛地一抽!可以想見被這些烏鴉吞噬血肉該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連已經失去作用的神經係統都受不了這樣讓人痛苦的刺激,男人屍體的抽出就是應激反應!楚昆陽額角滲出了冷汗,隻怕這些烏鴉才是這片黑暗森林的霸主,看起來男人的屍體很難滿足這麼多的烏鴉,它們中還有更多的正在趕來,不知道它們介不介意吃吃活人……

不過半分鍾時間,群鴉便又如潮水一般散了個幹幹淨淨,它們來得快去得也快,隻在地上留下了一堆吃完的骨骸。骨骸是罕見的古銅色,結構上大體和人類一樣,上麵的肉被吃了個幹淨,連一點殘渣都沒留下。楚昆陽蹲下來,仔細打量這具骨骸中那些產生了變異的地方,就比如那變得粗大的手骨和上麵的骨質爪,骨質爪裏還有黑色的泥土,隻怕是積了很久了。

背後猛地一涼,楚昆陽猛地轉頭,血紅色的長鐮輕盈地劃過,差一點就能勾破他的咽喉,鐮刃上帶起的腥風讓楚昆陽這種亡命之徒也陣陣發寒!

那幽靈一樣的氣息就在他後麵,舉止優雅的中年男人優雅的把鐮刃從楚昆陽眼前移到一邊。血色的長鐮映射這血色的月光,雖然他麵帶微笑,但他的姿態猙獰得像是來自地獄的死神!

楚昆陽渾身都是冷汗,男人卻撿起了地上那柄殘缺不堪的巨斧,一隻手在上麵畫了個十字。沉重的巨斧在他手中無重量般輕巧地翻轉。這個叫戈拉蒙的男人眯起眼打量那些殘缺的地方,輕輕撫摸那些曾經光輝四射的鋸齒刃,發出輕微的歎息。

“這個人的名字叫刻拉多斯,曾經是一名英勇的戰士。”也不知道他是在和楚昆陽說話還是自言自語:“他已經很努力去改變自己了,雖然努力確實能改變很多事情,但一個人的最高成就依舊取決於天賦,血統低賤的廢物隻能在均衡法則下淪為殉道的犧牲品。”巨大的黑鴉從天而降,不發出一點聲音。戈拉蒙單手舉起長鐮讓它棲息,另一隻手伸向楚昆陽:“少年,你不一樣,你是均衡的寵兒,為什麼不加入我們,成為均衡的一員呢?無盡的力量將對你開放!”

他的聲音磁軟,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誘惑,便如魔鬼誘騙凡人墜入地獄時的腔調,楚昆陽對這個神秘而又可怕的家夥保持著戒備,轉過頭去不搭理他。

經曆了這樣一場死鬥,那些藏在暗處的“人”卻沒有絲毫動靜,看來這裏的“人”也分等級,劃分等級的是力量,真是荒蠻悠遠的規則,卻又無比現實。

“對了。”戈拉蒙從後麵叫住了楚昆陽:“你可能對我的印象不夠深刻,沒關係,你還可以記住我的稱號,‘猩紅之鐮’——戈拉蒙,請代那個叫薇茵的笨女人好好活下去,在你成長為真正的強者之前。”

楚昆陽頓住腳步,頭也不回,“既然如此你也應該記住我的名字,‘大夏龍王’——楚昆陽……”

“我知道啊。”戈拉蒙微笑,“你是那個人的兒子,看這眉眼和她真像,可惜她已經看不到他的兒子為她複仇了。”

戈拉蒙似乎累了,他站在血紅的月光下目送男孩的身影消失在叢林中。紅色的月光照耀下,他手臂上站立的巨大黑鴉振翅高飛,向著血紅的月亮發出嘶啞的鳴叫,那聲音淒涼而又孤獨,包含了無盡的怨恨。

像是為了回應,森林中無數的嘶鳴聲響起,組成了一曲宏大而悲哀的葬歌,似乎是想——葬送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