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歡猛地回頭:“誰!是誰敢這麼咒我媽!你給我閉嘴!”
門口光霧散盡,白書怡的麵容漸漸清晰。
辛歡頭皮發緊,她忍不住尖叫:“原來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害了我媽!”
前世今生,噩夢並行。
她再也無法忍受,尖叫起來:“我知道是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敢貪戀和鬱的愛情,我走,我走,老天啊,我輸給你,我走!”
一路西行,由藏地入尼泊爾。一路心心念念尋找那尊被不小心打碎了的佛頭,一路掌心托著頸子上那串幹漆夾苧的佛珠拜過一尊又一尊的佛像。
盡管,她不是信徒,更認不得那些神佛各自的法號和靈驗,隻憑他們麵上無憂無怖的慈祥,便心生善緣。
一路行走,一路記錄。用一支筆,一台掌控的DV機。
隨著眼見的、記錄的東西潺潺如水流入心田,心中那焦躁的窒悶與疼痛,便也仿佛被成功地置換出去。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在尼泊爾顛簸的大客車上,她用嘴叼著筆帽,含笑在筆記本的扉頁寫下這樣的名字:
《西遊記》。
咳,別笑,人家認真的啦!
雖然沒有大師兄、二師兄,可是她也與唐僧一樣,這樣一路西行,追尋的是信仰與心空的寧靜。
她到了活女神廟,在當地商販手裏買了一塊類似饊子模樣的油炸食品,坐在台階上充饑。
掐指算來,離開家,已是半年有餘。
眼前這個神廟林立的廣場,她見過。不過卻是在前世,電影兒裏。
身為辛迪加的大小姐,看電影一向是她的自我修養,每年幾乎稍有話題的片子,她都會看。於是因為滕華濤的名頭,而看了那部《等風來》。
那時候正是她心情最糟糕的時候,她站在茫茫人世之間仿佛迷失了方向。環望周遭,不是娛樂圈的虛情假意、爭名奪利,就是生意場的你爭我奪、爾虞我詐。
而身邊的人,無論是辛子陽、白振軒,和仲、白書怡,一個一個仿佛都各有城府。說著永遠無法一次聽明白的話,做著讓她一眼看不穿的事。
她覺得累,透徹心扉的累。
尤其,她與和鬱的關係永遠都在躲躲藏藏中。永遠今晚相擁而眠,入睡便沉入噩夢,夢見明天一早就會被人發現……
後來漸漸,她幾乎養成了對任何人都充滿了防備;覺得任何人都有可能戳穿她的秘密……
她的心疲憊蒼老,累覺不愛。
就在那樣的情況下,她看了《等風來》。本來聽著是個挺心靈雞湯的名兒,結果看了她就後悔了——片中那女主角的情況比她還糟糕,還一團亂麻。
好在畫麵還算美,再加上總對滕華濤導演保留有一定的期望度,於是她愣是攥著遙控器沒有中途停下來。
然後,就在她要被那白癡女主角逼瘋的時候,情節忽然過渡到了火女神廟,在一堆亂糟糟的廝打和叫罵之後,那位尼泊爾導遊忽地一聲大喊:“你們中國人,真的什麼都不信嗎?!”
那一聲,讓電影畫麵終於出現了難得的片刻寧靜。
那一刻,她的心也忽然靜了下來。
是啊,難道這個時代、這個年紀,就真的沒有一點點信仰了麼?除了想要拚命賺錢,除了每天渾渾噩噩過日子,除了提心吊膽地談戀愛,除了每天潛意識裏抱怨上天、埋怨命運不公平之外……就真的什麼信仰都沒有了麼?
於是也許就是受那句台詞的蠱惑,當爸媽相繼出事之後,她再受不住內心的自責與絕望,隻拎起一隻行囊,想都不想便直接衝上西行的路。
走過藏地,直入尼泊爾。卻沒能到達這活女神廟來,就在半路的國境線上遇見了小龜。
一段生死逃亡。
再然後,媒體上傳來大明星和鬱與駱青檸結婚的消息……
電影裏的女主角是幸福的,最後終於等來了心內的風,去吹散心上的塵埃;她自己的,還沒來得及多想,她便死在了異國他鄉。
這一次,她終於可以來到這座活女神廟前。
隻不過這次全程都是獨自一人。
腳邊忽然有柔軟的觸覺,溫暖的,還有“嗯嗯……”的聲響。
她回神,垂眸去看。
原來是一隻小小的狗狗,有著柔軟的毛發,一雙眼睛又黑又圓,像是兩顆小豆豆。
它原是被她手中的饊子所吸引,便用鼻尖拱著她的腳踝,向她發出嬌弱的哀求。
她便笑了,收回思緒,將饊子掰開了攤在掌心,喂給那小狗狗吃。
一人一狗將一大塊饊子分而食之完畢。她起身朝前走。
孰料,那小狗狗卻“嗯嗯唧唧”地一路跟來!
她回頭,它便停了腳步,目光望向遠處;而當她回身剛一邁步,那小東西便立馬也轉回了頭,邁開小腿精氣神兒十足地跟上來!
她隻能笑了,停下來向周圍人打聽這是誰家走丟的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