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當時我也在上海,後來也去了禹虹的房間。坦白說,我那時看見禹虹滿麵的緋紅,還有眼睛裏濕潤的光芒,我也以為是出事了——多虧那晚上又遇見了聞箏,我這才明白,為什麼禹虹會滿麵緋紅——那是因為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早已從對老白的迷情裏解脫出來,早已真的愛上了自己的丈夫。”
“而為什麼老白之後對見禹虹時候的情形一直諱莫如深——那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禹虹與聞箏之間的感情私事,老白也要為禹虹保密的呀!”
告別了聞箏,母女倆沒打車,就在大年初一安靜的街頭散步。
辛歡說:“媽,您看,老白真的跟禹虹沒有什麼——非但沒有什麼,反倒更能證明老白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相信禹虹一定不會後悔這輩子遇見過老白,而老白也是值得您信任的人。”
冬日的風雖然不甚寒涼,可是灌進鼻腔裏來,還是逼出了林寧的淚。她用力忍住,卻還是搖頭:“就算禹虹的事情不是我以為的那樣,可是卻也已經改變不了我的看法。我要跟他離婚,離定了。”
“媽!”辛歡真是急死了,用力攥著母親的手臂:“還有什麼啊?你說,我都給你找答案去!別胡思亂想!”
林寧努力微笑,卻還是偏開頭,避開女兒的目光。
辛歡咬著牙掉下眼淚來:“如果您再沒什麼說的,那就一定都是為了我!我看您還能用什麼來遮掩?”
林寧不得已,隻好落淚說:“……還有小龜那孩子的車禍。趁著小龜在醫院人事不省,先生他,他讓醫生動了手腳!”
“什麼?”辛歡呆住。
想起小龜這段時間以來的異常,想起他將她扣在桌麵上時那殘忍的目光……
原來都是因為白振軒嗎?!
正在此時,手機響起。
是宋懿。
辛歡接起來,先是努力輕鬆地拜年。
宋懿的語氣卻輕鬆不起來。
辛歡便問:“怎麼了?——是不是有事?關於小龜的?”
此時能讓宋懿如此緊張的,也隻有小龜的事。
宋懿便承認了:“歡歡你聽我說,我跟郭舅舅去拜訪了幾位他們醫院的專家,我把偷偷複印下來的小龜的藥單都給他們看了,也把小龜的奇怪跟他們描述了。”
辛歡的心便也提了起來:“他們怎麼說?”
宋懿聲音有些打顫:“他們說,用藥的確是有些加重了分量的。唉,我說不出那麼多專業的詞彙啦,你就聽我通俗給你解釋一下——他們說大腦的狀態可以分為兩種情形:壓抑和亢奮。就像抑鬱症的類型似的,悒鬱隻是一種,還有一種是狂躁型的……”
“可是小龜的用藥和治療手段裏,仿佛加重了抵抗亢奮的劑量……”
辛歡提了口氣:“直接說結果。”
宋懿:“結果就是——因為過度壓抑了興奮之後,會造成某些記憶的喪失。也就是說,小龜是真的失憶了。他很有可能忘記了曾經對你的感情,所以他才會對你那麼狠……”
說到這裏,宋懿忍不住抽泣起來:“歡歡,我替他求個情,他不是真的要對你那麼狠,他是病了……歡歡你不要恨他好不好?如果你恨他,等他一旦好起來,那他該有多難過……”
辛歡也攥著電話,久久無法呼吸。
原來如此,原來小龜是真的忘記了一些事情。
可是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就等於又從側麵坐實了白振軒的罪證!——難道白振軒真的傷害了小龜,導致小龜失憶,而忘記了對她的情?
可是宋懿卻也明明說過,她將過往的事一件一件與小龜核對過,小龜證明都記得呀!——那麼小龜丟失的,又究竟是哪一段記憶?
林寧和辛歡兩母女,各自茫然立在街中,各自對著自己的心事。
辛歡的是關於小龜的,更有可能涉及到前世今生,所以她不能對母親說。
而林寧的是關於離婚原因的……她便更不能對女兒說。
時光在寧靜的街道上流淌,像是被大廈擋住的風,流淌得緩慢而又凝滯……卻終究還是流走了。
辛歡先收回心緒,抽了抽鼻子去挽住母親的手:“咳,都怪我。媽,我們這是幹嘛呢,今天好歹還是大年初一啊,咱們不能在這大馬路上繼續傻站著。”
辛歡努力微笑:“媽,咱們回家吧?”
一句話卻勾出了林寧的心酸:“回家?哪裏是家?”
廝守田園麼?還是白家?雖然都曾經是家,可是現在又哪裏依舊是家?
辛歡抱住母親的手臂,“當然是回白家了!”
林寧遲疑。
辛歡卻笑:“媽,我最喜歡吃白家的飯了。從昨晚到現在,我還沒好好吃一頓呢。再說現在年還沒過完呢,其他的事總要過完年再說,是不是?”
林寧還沒回答,他們後麵有個人先說:“可不是!”
林寧和辛歡都一怔,回頭去看。卻見長街風起,吹起那個人天藍色的大衣。他微長的發絲也被風吹動,像一排音符,各自有規律地輕輕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