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抗戰功罪錄(3)(1 / 3)

劉峙羞辱交加,閉門不出。有一次他到西安,到行營主任蔣鼎文家做客。兩人各有各的煩惱。說起胡宗南,蔣鼎文不無傷感地說:“不要說讓胡宗南服從我們,就是我們想服從他,也找不著廟門。也摸不清他鬼頭鬼腦的意圖,真傷腦筋。”原來蔣鼎文統轄的第十戰區,其主要部隊都是蔣的得意門生胡宗南的下屬,胡手眼通天,經常不買蔣鼎文的賬。雖然見麵時胡總是“老師長老師短”地叫,背地裏全是自己的一套。

今天劉峙高興,破例地也沾了點薄酒,而後半醉半醒地感歎:“保定戰敗後,由洛陽到宜昌,這一年多時間,我任人在委員長麵前擺布,備受欺淩,但我總是以忍讓為先。”

蔣鼎文見劉峙眼中含淚,便奪了他的酒杯,陪些好話:“經扶公東征西討,論戰功自當數一數二。他陳誠怎能……”

“我感謝你的雅意。”劉峙牢牢地抓住酒杯,但並不喝,不時用鼻子聞一聞,又大發感慨,“你剛才說到胡宗南這個學生,不必介意。君不見,窗外就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請你去問長江裏的水,古往今來,有多少是是非非,如今又在哪裏?我們都不過是中國曆史過程中的一分一秒,又何必如此認真,自尋煩惱!”蔣鼎文點頭稱是。

回到洛陽自己家中,他又關上門,拿出一卷老子的《道德經》,對著窗外大聲誦讀:“智者勞,而仁者憂,無能者無所求……”

“大元帥的袖珍本”

上海淪陷之後,陳誠被蔣介石召至南京,商討守南京問題。陳誠問:“是否叫我守?”

蔣介石回答不是。陳誠又問:“如不叫我守,則我不主張守南京。”後經陳誠、何應欽、德國顧問等研究,提出不能堅守的原因後,蔣介石遂決定不守,命陳誠即赴皖南部署。後來,蔣介石幻想《九國公約》簽字國出麵幹涉日本對華侵略,部隊剛剛開始撤離,又做出“以主力守南京,以一部退皖南”的處置,複令部隊返回原陣地堅守,歸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唐生智指揮。結果造成戰鬥秩序混亂,敵人乘勝追擊,12日,南京失陷。

南京失守後,國民黨的軍政領導機關大部分遷移武漢。這年春,成立武漢衛戍總司令部,陳誠任總司令。同時他還兼任軍委會總政治部部長、湖北省主席、航空委員會委員、中央訓練委員會主任委員、三民主義青年團中央團部書記長、中央訓練團教育長等職。國民黨內部稱他是“委員長的替身”、“第二號人物”。武漢的外國記者因其身材矮小,又唯蔣是從,給他起了個有趣的綽號,叫“大元帥的袖珍本”。

陳誠對蔣介石奉之神明,無論公私場合,對蔣都推崇備至。說來也怪,他不僅性格如同蔣介石,後來連走路姿勢、說話語調,甚至生活細節上也成了“小委員長”:不喝茶、不抽煙、不吃大葷。他在作報告時,一提到“委員長”三個字,總要肅然立正,將那特製的高底深筒帶有銅扣的皮靴碰得脆響。台上立正,台下聽報告的均得跟著立正。往往在一場報告中,他要多次提到“委員長”,這樣,台上台下就會不斷發出“哢、哢”的碰鞋聲。每當他帶人進入自己辦公室時,一見到蔣介石像,也要立即行注目禮。他在接電話時也養成了一種習慣。隻要是蔣介石來的電話,他總是馬上肅立恭聽。所以,人們隻要從他立正聽電話的姿勢中便可知是在與蔣通話。

對一般國民黨元老和軍政前輩,他也不敢怠慢。行文總是以字稱公,如對程潛稱頌公,對李宗仁稱德公;對文職大員學者名流尊敬和藹,行文以字稱先生,如對孔祥熙稱庸之先生,對胡適稱適之先生,且多次叮囑部下,對各界社會名流要格外禮遇,以免招致物議。對於各軍將領,年長者稱公,同輩者稱兄,隻是對下屬卻常發脾氣。另外對能與自己抗衡的同僚比較刻薄,常加指責刁難。何應欽便是突出的一例。

這自然與蔣介石的偏向有關。蔣認為何不僅“功高德重”,難以駕馭,而且何是西南人。而蔣的勁敵李宗仁、李濟深、張發奎、陳銘樞、餘漢謀等都是西南反蔣集團的主要成員。因此,蔣尤其顧慮西南人權勢過重,時刻都注意何應欽的行動和態度,生怕一旦造成一個何係,將無法收拾。所以蔣便時時提拔陳誠,以對抗何應欽的勢力。

蔣對何、陳的做法,不僅使蔣何之間的矛盾逐步擴大,而且何陳之間也更是日漸形同水火,明攻暗鬥,愈演愈烈。凡是與何應欽有關係的人,隻要碰上陳的馬頭,就會被陳千方百計撤換。就在這一年,一四○師師長宋思一因是何的人,剛編入陳誠的序列,進入湖南戰地,陳誠就無緣無故地向宋的軍團長李延年說:“將第一四○師解散,編入其他部隊。”因李不讚成而未果。以後在戰鬥中,他又將宋調離師職,另派他的人接替。

陳誠能成為“第二號人物”,自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凡會帶兵、能打仗的人,不論是親還是疏,他都一樣重用。所以,他那龐大軍事集團中的將領,雖然主要是黃埔的,但也有不少是保定的、陸大的、日本士官的、雲南講武堂的,還有來自雜牌的行武軍官,而且籍貫各異。

用人不疑是陳誠的一個長處。他不輕信讒言,也不容許部下互相攻訐。有的人在他麵前進讒,說別人的壞話,他總是當即製止,並告誡說:“他的事有他的上級去管,用不著你來報告。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但是陳誠也有為部下護短的毛病。例如,九十四軍軍長牟庭芳,被人告發在抗戰勝利後“接收上海”時,大肆貪汙腐化,蔣介石欲製其罪,陳誠便以“牟庭芳在天津病篤”為借口,搪塞過去,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