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以來,東鄰欺我太甚,唯有薑府和龔府聯姻,方期可以同心協力,共謀對策,以保家財。兄如有意作伐,希即命駕南來……
呂振羽那時是北平自由職業者大同盟書記,這個大同盟是北平臨委領導下的一個進步組織,由北平臨委周小舟負責聯係。周小舟是湖南湘潭人,與翦、諶早就相識。呂振羽一看信,知道信中的“薑”指蔣,“龔”指共,事關重大,立即將信交給了周小舟。周小舟請示北方局。北方局立即報告了毛澤東,並建議派周小舟、呂振羽去談。毛澤東、周恩來商量後,回電同意。呂當時雖不是共產黨員,但政治上十分可靠。呂當即辭去教職,去南京探明究竟。他於1935年11月底到達南京,與曾、諶接上了頭。
第二年1月,周小舟趕到南京,住在新街口北麵一家大旅館,向呂振羽傳達了有關談判的兩個先決條件:第一,組織國防政府和抗日聯軍;第二,停止內戰,一致抗日,停止進攻蘇區,承認蘇區的合法地位。周小舟讓呂常駐南京,他自己往返於天津、南京之間,上傳下達。呂振羽此時正式向周提出入黨申請,並通知對方,說談判線索已經找到,故意表示要很快北返。曾養甫急忙叫他留下,充當中間人。
呂麵有難色:“哎呀,既在留我,我在北平的飯碗就丟了,這生活費……”
“這好辦好辦。”曾養甫爽快答應。隨即送來函件,聘請呂為鐵道部專員,每月車馬費銀洋二百元。呂振羽把錢交給周小舟:“這是咱倆的生活費。”
過了幾個月,周小舟高興地告訴呂振羽,組織上已經批準了他的入黨申請,沒有候補期,為中共正式黨員。周還帶來了任命呂為這次談判代表的訓令和密寫藥水。
呂振羽為之一振。他倆立即投入緊張的活動。他們首先把毛澤東、朱德、周恩來等中共領導人寫給宋子文、孫科、馮玉祥、程潛、覃振、曾養甫等人的白綢信件分送到收件人所在機關,或托人妥交。信中附有中共的“八一宣言”。
曾養甫為雙方的交往正高興,一看“八一宣言”,臉色陡變,指著“宣言”上稱蔣介石為“人麵獸心的敗類”和“賣國賊”的字樣,對呂振羽大發雷霆:“為什麼定要這樣攻擊委員長?”
呂振羽答道:“宣傳是雙方的事情,這邊不也在罵共產黨是‘共匪’嗎?報紙上天天有‘朱毛匪’的字眼,是不是事實?至於曆史上的是非,後人自有定論。”
曾養甫胸脯還在一鼓一鼓的:“共產黨有什麼了不得,一共不過幾萬條破爛的槍支。
曆史上,力量就是是非。呂先生,你是個曆史學家,難道還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嗎?”
呂振羽擺手:“哎,曾先生,共產黨的力量不在槍支的好壞和多少,在於深得人心。”
曾養甫說不出更多的道理,把話題轉到周小舟身上:“共產黨為什麼這樣不鄭重,派一個小孩子來!”
呂振羽大笑:“中共的幹部年輕的多,隻要能負責解決問題,你管他是大是小。
周小舟是中共北平市委負責人之一。”
這一年,周小舟不滿24歲,溫文爾雅,身穿長衫,很有風度。毛澤東也很欣賞他,後來把他調到自己身邊當秘書。他與國民黨要人見麵時總是遞上一方名片,上印“周小舟”三字。其實他本名周懷求,因為年紀輕,別人老喊他“小周”,於是他改名為“周小舟”。新中國成立後,周小舟擔任湖南省委宣傳部長,成為省委書記黃克誠的得力助手。可惜他47歲當上湖南省委書記後,被錯誤地打成“彭、黃、張、周”反黨集團。到了“文革”,更是橫遭摧殘。一天晚上,他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藥,離開了人間。那時,他才不過54歲。
周恩來與張學良一見如故
到達陝北後的中共中央把東北軍作為最大的統戰目標,周恩來擔任了東北軍工委書記。一天,他接到中央聯絡局局長李克農發自洛川的電報。電報說,張學良表示願意為成立國防政府奔走,東北軍中同情中共抗日主張者不乏其人,對“剿共”
態度消沉,願意目前各守原防,恢複通商。
正是隆冬季節,窯洞裏炭火燒得太旺,周恩來解開衣扣,不時喝著水。他欣慰地點點頭:“好哇,高福源開了一個好頭。”
東北軍團長高福源是在榆林橋戰役中被俘的。他在紅軍中生活了兩個月,思想起了變化。他主動向李克農提出,願意回去勸說張學良同紅軍聯合抗日。李克農那雙躲在鏡片後麵的神秘的眼睛一閃,斷定高的話不會有詐,馬上向周恩來彙報。周恩來立刻同意他的要求。
高福源在1936年1月初離開瓦窯堡,到洛川見到張學良。兩人談了一個整夜。
最後,高福源已困乏的抬不起眼,卻被少帥一擂桌子驚醒:“你談得很好,我基本上同意你的意見。你休息一兩天就趕快回去,請紅軍方麵派一位正式代表來,我們正式商談一下。”高福源趕回瓦窯堡,當麵向毛澤東和周恩來報告。他們都認為李克農出麵合適。李克農去和張學良商談後,給周恩來發來了上述電報。隨後李克農也回到瓦窯堡。
“克農,你還得去洛川跑一趟。”周恩來叫李克農到自己住處來。
“你對前景估計如何?”李克農心裏沒底。
“根據前麵的接觸,這次談判成功的可能性大,不成功的可能性小。”周恩來看著李克農把掛手槍的皮帶解下,束到棉衣裏麵,叮嚀道,“但危險性是有的,你們要有思想準備。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你們無論如何不能談崩,一定要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