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的腦海裏一直環繞著沫蟬臨上樓去,回眸時的那一縷目光。讓他有些心慌意亂。
他按動保安係統密碼,開門進屋。夜色與寂寞,宛如無邊海水,瞬間包繞過來,將他淹沒。
他扯掉襯衫,卻冷冷朝向房子另一端,“出來吧。”
綠蟻走出來。一身綠色衣裙,宛如夜風拂過藤葉,層層疊疊的訴說。
莫邪明白沫蟬最後眼神裏那一抹失望是什麼,於是看見綠蟻來就更添心煩,“你來做什麼?”
莫邪仿佛問了個可笑的問題,綠蟻笑得搖頭,“我是您的未婚妻啊。既然離開青岩,莫愁又不在身邊,那我自然應當來伺候您的起居。”
“不用。”莫邪也不避諱,徑自換好衣裳,“我的性子你不知道麼?我寧願一個人安靜。”
綠蟻又笑了,“您既然不是喜歡熱鬧的人,怎麼會時時刻刻跟著夏沫蟬,去做那些根本不值得您親自料理的事。無論是那個小女孩小兔,還是後來的一對怨偶……他們何德何能要您犧牲自己的魂力去超度?”
“我願意。”他走向淋浴間,“反正我魂力多到用不完,閑著也是閑著。”
綠蟻氣得跺腳,跟在後頭,“魂力多到用不完?那您現在背上腿上還沒完全康複的傷,又該如何解釋?您到D城來,已是涉險,又怎麼可以遲遲不回青岩去!”
莫邪停在洗浴間門口,約略回頭,“我說過,我們不能世世代代隻躲在青岩。世界這樣大,而我們已經躲了那樣久。是時候該走出大山的蔭庇,過一種全新的生活。”
“您又說笑了。”綠蟻淒然一笑,“就算我們肯走出大山,人類又如何肯與我們共享山外的世界?他們隻會恐懼進而使盡各種法子驅逐我們,甚至――想要將我們斬盡殺絕!”
綠蟻閉上眼睛,“您的這個主張,長輩們都不讚同的。年輕一輩雖然有同意的,但是您別忘了,他們同時也在覬覦您的王位。倘若他們能打敗您,那他們就是主宰者!”
“綠蟻。”他終於轉身,走到綠蟻麵前,垂眸望她,“你這樣說,便證明你隻將自己當做狼;可是我想,族人們同時也是人,那麼久應該坦然走出大山,走進人群。隻有這樣,才能打破我們與人類之間的彼此猜疑與敵對。”
莫邪歎了口氣,“這才該是你,一直希望的。不是麼?”
綠蟻的心沉下去。她明白,最後這句話,莫邪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對舞雩說的。
她在他眼中,從不是綠蟻,隻是舞雩的替身。
不過沒關係,是舞雩的替身也好,隻要――在他心裏的人,始終是舞雩。
難得一個閑日子,莫邪、莫言和莫邪重歸雲頂,一起坐下來喝茶。綠蟻以女主人身份自居,為三個人烹水斟茶。
紅禾也跟綠蟻和莫言說盡了各種好話,想要進雲頂來瞄瞄。
莫愁便也替他在莫邪耳朵邊進言,說盡管紅禾在火車上沒能保護住沫蟬,但是姑且看在他在來到D城之後,成功成為沫蟬的“人形寵物”,時常能逗沫蟬一笑的份兒上……
莫邪聽到“人形寵物”這個詞兒,終於一笑點頭。
可是紅禾這熊孩子因為實在是太興奮了,進了雲頂就跟得了人來瘋似的,見著莫邪、莫言、莫愁三位大佬隻是靜靜喝茶,他張口就來了一句,“按說,咱們狼人不該喝這麼清淡的茶才對。小的想想,在人類的想象裏,三位爺杯子裏該喝的是人血比較好吧?”
紅禾這冷笑話一說完,果然冷得整個房間的氣氛驟然冰凍。最後把紅禾自己都給凍著了,他抱著小瘦胳膊,牙齒都格格格撞到一起去。
莫邪終於緩緩咽完一盞茶,輕描淡寫抬眸,“打出去。”
立在一邊的春衫冷同情地望了望這位小兄弟兒,走過來拎起紅禾的脖領子,“不好意思兄弟,得罪了。”
紅禾嚇哭了,“主上寬宥,小的知錯了。打人不打臉,小的要是挨打了,回頭還得上班,可就沒法子解釋了。”
莫邪麵色半分未動,“那就,打P股。”
“啊?”紅禾繼續哀嚎,“P股也打不得!主上容稟,人類時尚界裏,翹臀是跟臉差不多一樣重要的……”
饒是黑瞳冷麵的莫言,這會兒都忍不住啟唇笑了笑。莫愁一看便趕緊趁機向莫邪說合,“小爺,小紅他是該打。隻是念在是沫蟬給他取了小名兒――打狗得看主人,定了名的就是有了歸屬的,所以小爺您看……”
莫愁一邊說,一邊使勁向紅禾擠眼睛。
紅禾反應也跟上來了,趕緊放聲大哭,“姑奶奶救命啊,姑奶奶……這世上就是姑奶奶對小紅最好了,姑奶奶你在哪裏啊……”
莫邪用指尖抵著自己的眉頭,睨著紅禾的表演,搖了搖頭,“你這是在人類的幼兒園學的吧?還得是小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