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怕什麼?”莫邪追問。
“我,我怕疼!”沫蟬一激靈,順嘴說個原因出來。
“怕疼?”
“嗯!”沫蟬使勁點頭,“要做檢查、化驗,當然會疼了。”
他便笑起來,將帽子攢在掌心,伸手將壓扁了的頭發重新耙出空氣感,“那我陪你去吧。”
沫蟬怎麼也攔不住,他腿長步大,幾步就跨上樓來,陪著她到了周醫生的辦公室門口。沫蟬再扯住他,使勁勸,“我自己進去就行了,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沫蟬不想被周醫生看見莫邪,不然周醫生那大嘴巴一旦跟江遠楓說出去,那可怎麼好?
莫邪卻不放棄,“不如這樣,你進去檢查,我就在門口坐著等你。”
沫蟬愁得頭發都要白了,“小邪,真的不用。”
“ 嗦。”他又不耐煩了,徑自找凳子坐下來,長腿交疊,“你去吧。”
沫蟬無奈,隻好趕緊開門進去。心裏祈禱,今天的檢查早點搞定,這樣就不會趕上江遠楓過來,也不會讓江遠楓跟莫邪見麵……從前檢查,江遠楓總是會趕過來的。
經過了上次的事,周醫生這回言行也謹慎了許多。給沫蟬做檢查的過程中,隻說了必要的話,別的一個字都沒提。
沫蟬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主動問周醫生,“您看我的情況怎麼樣?”
周醫生回答得很謹慎,“沫蟬,你是感染醫學史上的一個奇跡。你自身並無狂犬病毒的抗體,可是你卻依靠外源性抗體,抵抗甚至殺死了更大部分的狂犬病毒……”
沫蟬知道繼續這麼下去不行,以周醫生的閱曆,說不定接下來就能猜到莫邪的存在上去。於是她故意清了清嗓子,“周醫生,那我說實話吧。”
周醫生眼睛果然一亮,“沫蟬,你真的肯告訴我?”
沫蟬點頭,“其實我是自己拿自己死馬當活馬醫。我上網查過,知道狂犬病一旦發作就無藥可醫,而且十幾天就會死掉了;就算暫時死不掉的也會陷入深度昏迷……最終還是個死。”
“我就想現代醫學沒有法子的病症,可是大自然裏卻說不定有克製的法子。這時候不能繼續迷信西醫了,我得轉向中醫。我就在外麵但凡看見什麼花花草草的,也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就都捋一大把回家,搗碎了敷在傷口上……”
沫蟬迎著周醫生的眼睛緩緩說,“我想,也許就是其中不知道那種植物的汁液滲進細胞去,阻止甚至殺滅了狂犬病毒吧?”
周醫生的大口罩都擋不住他眼底的光,“植物?都是什麼植物?”
沫蟬心下暗自歎了口氣,知道她終於成功地將周醫生給拐迷魂陣裏了,她這才不慌不忙玩兒無辜,“對不起周醫生,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方才都說了,我是死馬當活馬醫,所以不管看見什麼花花草草,就都往身上塗……”
房間內燈光幽暗,沫蟬一雙靈動的眼睛獨獨閃爍光芒,她盡職地跟周醫生比劃著,“有時候還不隻是一種花草,而是將一起帶回來的幾種;啊不,是十幾種,甚至幾十種一起搗碎了塗在身上啊。”
縱然是一向冷靜的周醫生,這一刻也想要撞牆了,“幾十種?到底是哪種起效了?”
“你太壞了。”
沫蟬稍後出來,莫邪迎上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沫蟬握拳,“你敢偷聽?”
“哪裏用偷聽?”他雙手插著褲袋,不屑地聳肩,“就連狗的聽力是人的16倍,你猜我的又是多少倍?”
狗是從狼演化而來,狗的聽力好就是繼承了狼祖先們在野外生存的本領,所以狼的聽力就更是可怕……沫蟬咬牙,“顯擺呀?”
“嗤。”他笑,“我隻是很同情裏頭那位醫生。我聽見他的腳步聲很急很亂,我想他現在已經陷於迷亂了。”
沫蟬暗自一笑。小時候看《射雕》,西毒歐陽鋒後來練成《九陰真經》,誰都打不過他了,眾人便隻能使邪門歪道,牽動他自己的心魔,將他自己給帶進走火入魔裏去――她對付周醫生的法子,也是化用於此。
周醫生若要找到沫蟬治療狂犬病毒的法子,他就得按著沫蟬所說,愛著樣兒地去檢驗每一種植物――大千世界,植物又有多少種?再加上沫蟬說,有時候是多種齊用,於是他的試驗就要又加上交叉的部分……那麼估計他這輩子都試驗不完了。
莫邪歪頭,看她對著手指偷偷笑,就忍不住也跟著笑了,“保護我?”
“哦?”沫蟬轉頭瞪他,“什什麼保護你?我我我是保護我自己罷了!你不知道每次做檢查,那個大叔都追著沒完沒了地問,很煩人的哎!”
“哦。”他竟然認真地點了個頭,“那我就不說謝謝了。”
沫蟬瞪眼,“誰稀罕你說謝謝啊!你個奇怪的死小孩!”
醫院另一邊的長廊,袁盈從醫生那裏複診出來,望著感染科前的這一幕,饒有興趣地抱起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