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不及回家去取給買給小兔的紙船河燈,便臨時在河邊買了兩盞。想要點燃的時候,才發覺自己身上沒有火機。剛回頭想求助,身畔一朵火花跳躍起,照亮她的眼睛。
莫邪。
她心跳漏跳一拍,“不是讓你別管我麼?”
“我沒管你。我隻是幫你點蠟燭。”
“點蠟燭,難道我自己不會麼,還要用你?”沫蟬不服氣,轉身就要去找商販買盒火柴來。
“那你的心呢?你就算能點亮蠟燭,它又是否能照亮你的心?”他在後頭不緊不慢地說。
說的毛線啊?她扭頭瞪他,“你心靈雞湯啊?”
他笑起來,長眉輕揚,“你真殘忍。”
“毛?”沫蟬沒聽懂,“我怎麼殘忍了?”
他但笑不語,拖住她手腕,“走吧,我們去喝雞湯。”
“哎我還沒給小兔放河燈呢,你放開我!”
莫邪卻拖著她,不由分說地走,沿著河岸幢幢人影,穿梭於水天交映裏。
沫蟬盯著滿河燈影看,眼睛有些不夠用。猝不及防莫邪停下來。
“你又幹嘛?”沫蟬轉頭瞪他。卻看見他眸色深沉,凝望水畔一個女子。
沫蟬順著看過去,心便一跳。
竟然是小兔的媽媽。
沫蟬鬆開手,情不自禁走過去。一步一步走近,一句一句聽清她的呢喃:
“我苦命的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知道錯了,可是你還小,媽媽說了你也不懂,所以媽媽就想等你長大了,再給你道歉……卻沒想到,你卻去了……”
“不管報紙上怎麼說,媽媽也一定要給你討一個公道。媽媽絕不會讓你這麼不明不白就死去……就算江寧醫院再有錢,再厲害,媽媽也要將這個官司打到底。就算傾家蕩產,媽媽也一定要讓你走得明明白白……”
那個可憐的女子,眼前是滿河燈火,背後卻是萬丈夜色。蹲在河邊的隻有孤孤零零一個人,若是連手中的河燈都走遠了,便再也沒有光亮陪伴她。
沫蟬的眼淚狠狠跌落下來。
“走吧。”手腕被握住,莫邪帶她離去。
月光清淨,他垂眸望她,“心裏,是不是舒服多了?”
心底真的仿佛燃起一簇燭火,沫蟬抹幹眼淚,衝他做了個鬼臉,“好吧,算你說得對。”
將袋子裏的蠟燭掏出來塞給他,“喏,這個也給你點吧。”
他望著她笑,將紙船接過去。背過身去將春衫冷帶回去的小紙船擱進河燈裏去,咬開手指,用血寫下他的名字。然後“嚓――”點燃蠟燭,彎腰放入水中。
他個子高手臂長,被他放進水裏的紙船河燈果然走得又穩又快。他放好河燈,立起身,朝向河燈飄去的方向,長揖稽首,口中輕念,“請讓那孩子安然而去,拜托了。”
沫蟬也含淚祝禱,“小兔,你的媽媽不是不愛你。她隻是還不知道怎麼做一個母親,她說的話你也聽見了是不是?”
河燈遠去,仿佛回應他們二人的請托,忽然燈花爆開,瞬間燦爛照亮河麵。
璀璨光芒聚成小兔的笑臉,可愛的孩子又是笑靨如花,“哥哥姐姐,我走了。謝謝你們,我不再害怕了。”
沫蟬視野一片朦朧,“小兔,對不起姐姐不能去陪你。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姐姐還有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