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3 / 3)

李大嘴連連道:“可惜!可惜!”

眾人都知道他可惜什麼,明明有一個發財的機會,卻抓不住。

韓愣子道:“劉大哥,我聽說莊家不僅招募女花匠,還招募男礦工,若是以前也沒什麼稀奇,這次卻將工錢翻了三倍,這可是美差啊。”

劉大哥道:“莫去,聽說西口山礦井裏鬧瘟疫,已經死了好多礦工,雖然莊家將消息封鎖的很死,但還是傳到了外麵,被打斷腿,性命總還不礙,若是染上瘟疫,這後果你想想吧。”

韓愣子道:“有這等事?”

劉大哥道:“雖然這是傳聞,但你想,空穴豈能來風,礦井裏若不是鬧瘟疫,又何必漲工錢,漲一些也就罷了,還直接翻三倍,莊家難道嫌錢多了?這叫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李大嘴道:“我聽說礦井裏鬧鬼,不是瘟疫?”

姬老三道:“李大嘴又大嘴亂放炮,青天白日,那有什麼鬼不鬼的。”

劉大哥道:“我也聽過鬧鬼一說,說得活靈活現,不由得不信,我想,鬧鬼也是可能的。若是鬧瘟疫,不用封鎖消息。但若是鬧鬼,那就不一樣了。”

韓愣子道:“好好的,怎麼鬧鬼了,這可是不祥之兆,西口山煤礦,莊家已經開采了幾十年,利潤豐厚,若是棄之,莊家承受得起麼?”

劉大哥道:“這西口山煤礦是祖傳的生意,故而莊家將一個支係遺在我們宣城,現在的莊家主要經營酒店茶樓、當鋪錢莊、機房布坊、鹽市瓷窯,生意遍布南方二十二郡,名列南方四大富室。別的不說,宮廷禦用的錦緞都是出自莊家,區區一個煤礦,哪裏能讓莊家衰落。”

林輕寒一碗麵吃完,扔下一塊碎銀子,起身離去,那少年不由得跟上幾步,林輕寒停步回身,道:“你跟我我幹什麼?”

那少年無言以對。

林輕寒道:“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吧,賭氣賭一會就可以了,還能賭一輩子不成,況且你出來時間太長了,你爸媽也會擔心的。”

那少年道:“我爸媽是不會擔心我的,他恨不得打死我。”

林輕寒笑道:“哪有這回事?”

那少年想了一下,道:“我外婆自小被賣到大戶人家,平日裏跟隨花匠照料花草,十幾年下來,她也成了一個花匠,後來,外婆嫁人,隻生了一個女兒,沒有兒子,九年前,莊家招募花匠,外婆離開外公,去了落花宮,那是個很遙遠的地方。”

林輕寒道:“這個我知道。”

那少年道:“前段日子,外婆回來省親,莊家又招募女花匠去落花宮,外公向莊家推薦我媽媽,我爸爸一口答應,我媽媽也很心動,當時就簽了契約,可是沒過三天,我媽媽就反悔了。我爸爸舍不得將那一千兩銀子退回去,對我媽媽軟哄硬逼。”

林輕寒搖了搖頭,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又怎麼管得了。

那少年道:“我爸爸見軟哄不起效果,漸漸對我媽媽硬逼,每天都找事毆打她,還打我,說若不去落花宮,便要打死她兒子,我媽媽隻得答應,我氣不過,就跑了出來。我不能回去,免得媽媽為難。”

林輕寒道:“你媽媽為什麼反悔?”

那少年道:“我媽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她寧可讓自己的男人沒錢,一家清苦些,倒也美滿。”

林輕寒心道:“這是什麼想法?我可不懂了。”

那少年道:“我外婆去了落花宮,滿三年回來,卻發現我外公納了一房小妾,我外婆又驚又怒,質問我外公,我外公說什麼不能無後,什麼香火,一大堆,我也不懂。”

林輕寒道:“九年前,你外婆去了落花宮,三年後回來,那是六年前的事了,你那時隻有五六歲,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那少年道:“幾天前我媽媽對我說的。”

林輕寒道:“你外公今年多少歲了?”

那少年道:“五十二。”

林輕寒道:“這麼說來,他納妾時,至少四十三歲了。”

那少年道:“以前外公很窮,一兩銀子也拿不出來,他縱然有心,也無錢納妾,我外婆到落花宮做花匠,那預付的一千兩銀子,被外公所得。”

林輕寒懂了。

那少年道:“眼見木已成舟,我外婆無可奈何,隻得認了,省親十天,又去了落花宮,過了三年,又回來省親,我外公開一座酒樓,又納了一房小妾。我外婆這一次大哭大鬧,發誓再也不去落花宮了,我外公軟硬兼施,他說他忙不過酒樓生意,這才納妾,無非是多一個幫手,沒有其他意思,若是外婆不去落花宮,就得退還那一千兩銀子,現在哪裏還得起,一家子非得淪落到乞討要飯的地步不可?”

林輕寒微微一笑,道:“你外婆想必還是去了落花宮,對不對?”

那少年道:“是的,又過了三年,也就是四天前,我外婆又回來省親,發現我外公再納了一個小妾。”

林輕寒哈哈大笑。

那少年道:“我外公對我外婆說,外婆常年不在,他身邊缺少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關懷。你說一個人要納三個小妾幹什麼?”

林輕寒笑道:“後來怎樣?”

那少年道:“這一次,我外婆不吵不鬧,任外公如何解說,她總是當做耳旁風,昨天,莊家忽然來人,把我外婆帶去了。”

林輕寒神色一斂,再也笑不起來,黯然道:“你媽媽想必從你外婆身上吸取了教訓,這……”忽然對麵走來一個婦人,大約三十二三歲。

那少年道:“你既然是大俠,你把我外婆救出來吧,她不願去落花宮了。”

那婦人道:“鞏南,不要為難人家。”

那少年叫鞏南,聞聲心中一震,叫道:“媽媽!”忙回頭,撲入那婦人懷中,叫道:“媽媽。”

那婦人緊緊抱著兒子,道:“你這孩子,怎麼兩天都不回家?”

鞏南道:“媽媽,我不想回家了,你也不回去,好嗎?我托了這位大哥哥,等他救出外婆,也不要理會外公,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好嗎?”

那婦人道:“不要為難人家,莊家家丁一百多人,單槍匹馬,你讓他怎麼救得出來,再說,你外婆跟莊家簽了契約,那是不能反悔的,他們帶著你外婆,占著理,告到官府裏,你也打不贏官司,不要胡鬧,快跟我回家。”說著拿著鞏南的手轉身就走,也不理會林輕寒,就當沒看見這個人一般。

林輕寒一路找人打聽,尋到清華街上莊家,望著朱紅大門,金字匾額,心想:“莊妍的這個二叔共有一妻五妾,七子三女,第三兒子叫莊子恒,已經被莊妍的父親過繼,現在還有六個兒子,除此之外,不知他在外麵還有沒有私生兒子。這種隱私,他們又怎麼會對我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外人開誠布公?”

林輕寒遁術一起,落入莊家後院,先找到莊妍的叔叔,再隨機應變便是。他連續穿過兩個天井,經過一座假山時,忽然聽到一個低聲啼哭,林輕寒走近,隻見一個老婦人扶石悲哭,林輕寒也不打擾她,正要退去,忽然那老婦人一抬頭,見到旁人,忙起身,臉上愧色,轉身離去。

林輕寒見她眉宇間與鞏南的媽媽有幾分相似,叫道:“鞏南,你怎麼來了?”

那老婦人聽了“鞏南”二字,身子一震,忙回頭,卻沒見到鞏南,登時明白對方是在試探她的身份,她瞪了林輕寒一眼,又轉頭離去。

林輕寒雖然很同情她的遭遇,但幫不了她,除非她的丈夫改弦更張,否則別說林輕寒,就是真仙下凡,也無能無力。

那老婦人走出十幾丈,拐上一條長廊,迎麵走來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女兒,另一個是莊家內院管事之一老王。

那老婦人對女兒道:“你怎麼來了?”

鞏南的媽媽尚未回答,老王道:“你女兒與我們莊家簽了契約,白紙黑字,她老公也收了我們一千兩銀子,她當然必須得來,不過與你不同,她是自願來的。”

那老婦人罵女兒道:“你好糊塗啊。”

老王道:“馬老婆子,你三次省親,在這兒也住過,熟知內情,你帶你女兒下去安置,我就將人送到這兒了,你們母女慢慢敘話吧。”

鞏南的媽媽待老王走後,道:“媽,我已經跟他講好了,若是他虧待南兒,我絕不跟他幹休,他也答應了,再也不打南兒,隻要我好好去落花宮,他就好好對待南兒。”

馬老婆子道:“對自己親生兒子好,這是他的分內之事,用得著相求麼?”

鞏南的媽媽道:“遇人如此,還說什麼,隻要南兒過得好,我什麼也不放在心上。”

那老婆子歎了口氣,道:“你這一生可也毀了。”

林輕寒雖然隔了十幾丈,卻將她們母女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本來去落花宮當花匠,那是何等肥差,宮女伺候主子,陪盡小心,月薪也就四兩,落花宮的花匠比她們還高,而且侍候花草總比伺候人容易,不會受氣,所謂奴使奴,累死奴,落花宮身為修仙門派,這種情況是不會有的,每一個花匠的工作量必然不大,工作清閑,月銀高,一千兩銀子還事先一次給齊,這本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活,可是事實難料,在這對母女眼裏,卻是大不幸。

忽然砰的一聲,鞏南的媽媽大叫:“媽!快來人啊,媽媽!”

林輕寒聽她語氣驚恐,忙閃身過去,隻見鞏南的媽媽抱著馬老婆子,驚恐失聲,那老婆子頭上破了一個大窟窿,鮮血蜂湧,旁邊石頭上血跡一灘,想必是撞石自盡。

這時,周圍數個人聞聲趕來,或驚或奇,紛紛問道:“怎麼回事?”“啊!”“還有沒有的救?”“都斷氣了,還怎麼救?”“她是怎麼死的?”“快去報告王管家善後。”

老王也聞訊趕過來,問清了情況,頓足道:“晦氣。”一麵吩咐報官,請仵作,一麵派人通知那老婆子的丈夫,又令家丁取來棺材,收斂她的屍體。

林輕寒木然望著眾人忙碌,老王忽然道:“你是內院的家丁麼?怎麼我從來沒見過你?”

林輕寒一把抓住他,架起遁術,衝天而起,唬得莊家家丁人人跪拜,隻道遇仙。

老王驚道:“你也是修真者?”

林輕寒沉聲道:“這次招募女花匠,貴府是哪一個負責?”

老王道:“是小人負責。”他望著腳下,隻見樓閣如同一個個黑點一般,不禁一陣頭暈目眩,忙抬頭望天。

林輕寒道:“既然是你負責,那你就給我聽好了,限你半個時辰之內,將所招募的女花匠全部遣散,每個人贈送一千兩銀子,從今日起,再也不許為落花宮招募花匠。”

老王道:“這個小的做不了主。”

林輕寒道:“做不了主,我就把你扔下去,摔成肉泥,給鞏南的外婆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