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劉邦果然動了心思,一來他愛屋及烏;二來太子劉盈性格柔弱,不及如意聰明,總覺如意更似自己。想來想去,就想趁早廢立,既可使戚姬寬懷,也可保全國祚。
在劉邦身邊的侍臣中,有一些受呂雉關照的,得到動靜後,速報與呂雉。呂雉一直防著戚姬母子,因她受到專寵,常伴劉邦左右,故使她與劉邦的感情日漸疏遠。呂雉早把她視為眼中釘,如今得到消息,說劉邦有了廢太子之意,更加生氣。
當時劉如意改封趙國,而且年已十歲,按照漢製,應該要就國了。呂雉讓大臣上奏此事,戚姬急忙來到劉邦身邊,還未開口,就已哭成淚人。劉邦明白其心意,便把戚姬攬入懷中道:“朕知道你是為了如意,不舍得他離開身邊。朕本想立他為太子,但若是廢長立幼,終覺名不正言不順,所以隻能從長計議!”
戚姬聞言,更哭得讓人肝腸寸斷。劉邦心痛無比,就脫口說道:“罷了!罷了!我就立如意為太子吧!”戚姬方才慢慢止哭。
第二天的朝會上,劉邦就當著群臣的麵,提出太子廢立的問題,群臣一聽,皆大駭變色。所有大臣一同跪下,齊聲道:“陛下萬萬不可行廢立之事啊!太子乃關乎國之根本,自古長幼有序,當立嫡長。而且太子已立了多年,並無過失,豈可無端廢立,請陛下慎思,不可動搖了國家!”
劉邦哪裏肯聽這種陳腔濫調,就說:“趙王聰明,由他當太子,將來繼承大統,於國有利。什麼長幼有序,都是廢話!朕主意已決,快與朕草詔。”卻在這時,群臣中傳來一人大呼:“不可……不……不可!”
劉邦往下麵一看,原來是周昌出言反對,劉邦便問:“為什麼不可?你說個理由來?”
周昌本就口吃難言,現在情急之下,更加說不上話來,隻急得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神態煞是可笑。劉邦也不逼迫,讓他緩過來再說。歇了一會兒,周昌接道:“臣說話不順,但期期知不可行。陛下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其實周昌所謂的“期期”二字,是楚人稱極為綦,又因他口吃,讀綦成了期,又連讀了期期,結果引得劉邦大笑起來。眾大臣也都心中暗笑。
劉邦隻好宣布退朝,群臣從殿中趨出,剛出來就有一名宮監來到周昌麵前,截下他道:“皇後請禦史大夫一行。”周昌怔了一下,但皇後要召見他,也不敢不從,便隨那宮監前往東廂。
到了東廂內,隻見呂雉已經站立等候。周昌忙上前見禮,呂雉卻突然先跪了下來。此舉嚇了周昌一跳,頓時手足無措,慌忙屈膝俯伏於地。隻聽呂雉道:“周大夫請起,感激大夫保全太子,所以敬謝。”
周昌忙道:“臣是為公不為私,怎敢當此大禮?”
呂雉道:“今日若非大夫力爭,太子恐早已被廢了。”說完,才重新站起來,周昌亦起來,他也知道呂雉這婦人厲害,連朝會之事也了如指掌,心中甚為讚歎。但不能與後宮之人過從甚密,所以就匆匆辭退出去。
劉邦退朝後回到宮中,戚姬趕來問道:“陛下,情況如何?”
劉邦搖頭輕歎,戚姬馬上明白了,便道:“陛下為何出爾反爾?”
劉邦道:“朕今天在朝會上提出來,但朝中大臣無一讚成,即使朕強行廢立,如意也不能安坐太子之位。我看還是從長計議吧!”
戚姬又泣道:“妾非一定要陛下廢長立幼,但妾母子之性命,懸於皇後手中,隻望陛下能夠保全。”
劉邦道:“戚姬言重了,皇後不會那樣做的。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朕再慢慢想辦法,決不讓你母子吃虧。”經過劉邦一番唇舌勸慰,戚姬才平靜下來,耐心等候。
劉邦為了此事想了好多日子,可惜沒得到什麼好辦法,隻能對著戚姬唏噓歎息,十分苦惱。其時,掌璽禦史趙堯察得劉邦心思,於是便入謁劉邦道:“陛下每日愁眉深鎖,一定是為了趙王的事吧?”
劉邦又歎了一聲,趙堯道:“趙王年少,皇後又嫉忌著戚夫人,隻恐陛下千秋以後,趙王就不能自全,故陛下憂慮?”
劉邦聽趙堯點破了自己的心思,立刻道:“朕所慮的正是此事,可惜一直苦無良策。”
趙堯道:“陛下何不為趙王擇一良相,放他出去,輔助趙王。”
“哦?”
“這個人必須是皇後太子以及群臣都敬畏的大臣,如此方可保趙王無虞。”
劉邦點了點頭,又問道:“朝中大臣有哪一個可以勝任呢?”
趙堯道:“這朝臣之中,沒有一個比禦史大夫周昌更適合了。”
劉邦一聽,恍然大悟,此人耿直,每事力爭到底,朝臣無不畏他幾分,自己也對他敬畏,的確是個好人選。劉邦稱讚了趙堯一句,即命侍臣召周昌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