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徹說罷,韓信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半晌才道:“漢王待我恩厚,我怎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背棄恩義!”
蒯徹道:“想當年常山王張耳,與成安君陳餘乃刎頸之交,後來為了張黶、陳澤之事,反目成仇,泜水一戰,陳餘授首。齊王認為,你與漢王的交情,能比得上張耳、陳餘麼?你與漢王之間的嫌隙,又豈止一樁?如果齊王還想為漢王盡忠,實在是大誤也!君不見越大夫文種,助勾踐興越稱霸,功成名就,最後也不落得個被屠戮的下場。所謂‘獸死狗烹’,乃是至論。齊王的忠信,隻怕不過如文種一樣罷了。又聞‘勇略震主,往往自危;功蓋天下,往往不賞。’今齊王已蹈此轍,楚漢皆不會盡信於你,齊王到時如何自持?”
韓信聽了蒯徹的話,心中果然起了疑慮,但一時難以決定,便道:“先生之言,容我細想,再作決定。”蒯徹便隻好先行辭退而出。
數日之後,蒯徹又來見韓信,問他可有決定,韓信道:“我不可以背義忘恩,漢王他處處優待,這次我攻齊,使酈生橫死,漢王亦不怪責,還許我封齊,足見漢王對我恩厚,我又豈能有背他之心。而且以我為漢王所建之功,漢王斷不會負我。”
蒯徹道:“齊王你想得太簡單了,漢王現在是需要你的幫助,才會處處相讓,難道你忘了當日漢王在你帳中奪印之事麼?齊王不可不防啊!”
韓信已經感覺不耐煩了,便說:“先生別再說了,你所講之事我全掂量過,總之我決不背漢,你也莫再多言,下去吧!”蒯徹不由長歎一聲,轉身退下。
從韓信這裏出來,蒯徹心中鬱悶,他認為韓信不聽自己的勸告,將來必定敗亡,與其留在這兒陪他一起送死,不如早些離開,尚可保全自身。想到這裏,蒯徹便回去收拾了包袱,等到夜來無人時,就悄悄離開齊王府,遠走他方。
第二天,有人來稟報,說蒯徹不見了人,韓信詳問原因,下人回答,說蒯徹房中的重要物件都不見了,應該是他收拾了一起走,也說明他是存心離去的。韓信知道蒯徹之所以走,是因為自己不聽他的計議,便也不思去追他回來,任由他去。但韓信也反複思良著蒯徹跟他說的那一番話,越想越覺忐忑,就決定按兵不動,看看劉邦會有何反應,再圖後著。
回說劉邦固守廣武,等待韓信前來會師,可是一連過了幾個月,韓信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劉邦氣急敗壞,當著張良、陳平的麵前罵道:“韓信這個小人,見利忘義,反複無信。他的所求,寡人全都依從了,他卻還不發兵前來,長此下去,我何時才能打敗項羽,救回老父和夫人。”
張良道:“大王息怒,上次我見韓信的時候,他不似有二心,我想是別有原因,使他未能發兵而已。”
劉邦卻道:“不行,寡人不能再靠他了,要解廣武之困,隻須派人截項羽後路即可,他韓信不來,我另擇一人去吧。”
陳平問:“大王欲遣何人去截項羽後路?”
“英布,他本是九江王,讓他回奪九江,正好讓項羽分心,另外再讓彭越進攻梁地,斷其糧道,雙管齊下,我不信項羽不解圍而去。”
陳平道:“大王布置周詳,但大王可有想過項羽再陷危困時,會拿太公與王後出來再次脅迫,甚至可能乘著怒氣殺了他們。”
劉邦一聽,果然是實情,不由皺眉道:“那如何是好?”
陳平道:“若用大王之布置,必可使項王糧盡,然後退兵,到時大王隻要提出跟項王講和,便可救回太公與王後了。”劉邦大為稱妙。
有了全盤計劃後,劉邦即下旨立英布為淮南王,命他再赴九江,英布等這個機會已久,二話不說,即點起本部兵馬,開赴九江。加上彭越接到劉邦的傳書,也興兵再入梁地。二人在楚軍的後方連連生事,弄得楚後方大亂,糧道斷絕。這時,武涉已從齊國回來覆命,說韓信不肯助楚,項羽更加愁煩,軍吏前來稟報,說糧草將盡,項羽的煩惱更到了頂點,他坐立不安,睡難入寐,虞姬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也隻能心中著急。
劉邦一直關注楚軍動靜,得知項羽已有動搖之心,立即召入陳平、張良,說道:“現在該是派人去講和之時了。但項羽性情暴戾,一語不合,就會將他觸怒,必須選一妥當之人,方可保此計無虞。”
張良道:“大王,軍中有一位洛陽的侯公,他為人圓滑,擅於應對,由他前去見項羽,應可成功。”
劉邦便立即命人去宣侯公到來,親自對他囑咐,侯公連連答應,然後就出發去楚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