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殺戮救贖瘋魔殤(上)(1 / 2)

花溪,真的很美。

其實,確切地說,花溪應喚作桃花溪。

花溪位於桃源穀內,兩岸高山起伏,漫山遍野種滿了桃樹。時維五月,他處紅桃滿枝,此處桃花卻將將盛開,花開如火,或粉或豔,濃淡相宜,千山萬樹,織就這一方雲錦飛揚於天地間。清晨的霧籠於其上,原本俏麗的粉色立時又添了一分朦朧,飄渺得像是從九天盜下的煙霞。

穀風習習,吹落飛花漫天,洋洋灑灑得似下了一場桃花雨。

雪沫張開雙臂,抱了滿滿一懷的芬芳。嬌嫩的花瓣上露珠兒閃爍,俏皮也溫柔。

溪水澄澈,底下圓潤的鵝軟石清晰可見,落花墜入其中,在時急時緩的水流中載浮載沉,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追隨流水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老天待他們總是極好的,今日依舊陽光明媚。

有一隻蛙隨水飄到雪沫足前,又被水中大石擋了去處,撲騰著在原地打轉,雪沫笑了笑,用指將它撥了出去。

然而,她的視線還未收回,一枚石子襲來,正中蛙肚,淡淡的血絲順著水流擴散開來,那麼微薄,卻那麼刺目。

蛙鼓鼓的肚子癟了,朝天浮在水麵,四隻猶在微微地抽動,又一個水花掀起,將它沒入水中,再也不見。

那一刹那,雪沫仿佛看到了它眼中懵懂與迷茫。

為什麼它要死呢?

為什麼,人類總喜歡殺戮呢?

雪沫抬頭,對岸,紫姬瑤手拈一枝桃花,嗅了嗅,然後,帶著得意與嘲諷的笑意將其擲地,又狠狠地踩了幾腳。

她踩的是花,卻分明是對著他們笑。

她的身後,一左一右立著佩月與蕭君兮,佩月微偏著頭,將目光投向了別處,蕭君兮卻定定地望著他們,隔著硝煙彌漫,對著他們揚起唇角,笑靨如花。

仿佛,於他而言,這不過是一場好友的重逢。

玉無瑕所約的地點乃是花溪的下遊,兩邊尚有泥沙沉積的平地,桃花如雨,覆了厚厚的一層。

以花溪為界,兩方人馬各峙一邊,正道這邊,舒南翔一馬當先立在最前方,藍衣白劍,英氣勃發,身後群豪挺直了腰杆,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每個人都將心裏的仇恨化成背水一戰的勇氣,要麼死,要麼活,事情本就是那麼簡單。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名利?錢財?親情友情愛情?……沒有人能夠回答,可是,當有一天世界都顛覆了,那麼剩下便隻有深埋心底的愛恨情仇是唯一真實,大丈夫死得其所。

而對岸,黑衣排列整齊,黑巾蒙麵,隻露了一雙眼,淡漠得近乎空洞。他們不像是人,更像是人手中的棋子,沒有思想,沒有傷痛,任人擺布,任人宰割。他們不過是殺戮者手中的屠刀。

顯然,哀兵必勝於正道而言,完全無效。因為紫姬瑤未出動魔教一兵一卒,也即是說,他們的敵人,其實是那些被她用毒控製了的正道同盟。這一場戰役,生死已算不上什麼,內心的煎熬才是最大的殘忍。

那都是他們的親朋好友,他們的兄弟姐妹啊,怎能下手,如何下得了手?!

雪沫咬牙切齒道:“你真當被千刀萬剮,我恨這世上沒有一把刀能剮得動你的鐵石心腸!”

“嗬,有本事你就剮啊,老娘怕你,”紫姬瑤咯咯一笑,忽的挑眉怒目,“殺人有什麼不對,這個世界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試問,這裏哪個人沒有殺過人,憑什麼你們殺人就是主持正義,老娘殺人就是塗炭生靈,殺一個是殺,殺一群也是殺,老娘何妨殺盡天下!”

雪沫覺得自己真是可笑,眼前的人已然入魔,她竟還妄圖用人的語言與之對話。

“怎麼,舒老兒沒來,舒盟主也沒來……”紫姬瑤望了望黑壓壓的人群,掩唇笑道,“嗬,你們舒家不是標榜什麼忠肝義膽,俠氣幹雲麼……到頭來都是一群縮頭烏龜啊……”

“你要尋的可是家父?”玉無瑕微微一笑,“可惜了,他怕一輩子也不願見到你醜陋的模樣,可憐可憐,他可是個隻愛美人的勢利鬼喲。”

誠如玉無瑕而言,大功練成的紫姬瑤容顏盡毀,倒不是血肉模糊,卻比血肉模糊更驚悚恐怖。蒼白的皮膚上覆了一層薄薄的蛇磷,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紫光,唇紅如血,眉心一點黑色,像極了毒蜘蛛的眼,細細望之,仿佛有黑色液體流動,令人作嘔。

雪沫不知道她怎會如此,按理說練就此功的人容貌不會有任何改變,大抵是此人急於求成,才造成如此景象吧。

不知道這能不能稱為天理循環,因果報應,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美麗又愛美的女人,這打擊委實不小。

白玉呆瓜果然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必讓人體無完膚。

紫姬瑤憤怒地整個人都顫抖了,捂著臉轉身。

“不會的,你胡說,溪兒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是那個狐狸精的兒子,想要挑撥我和溪兒的感情……老娘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們不是自詡悲天憫人嗎,老娘就要屠盡這天下所謂正義,你們睜大眼睛好好看著。殺,殺,給我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