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些所謂的忠臣。什麼王子比幹,什麼伍子胥。王子比幹因忠而被剖心,伍子胥因忠而被沉於江水,自古忠臣不得好死!所謂的忠臣,實際上是天下人的笑料。
孔丘,你還用什麼來勸說我呢?你若說那虛無飄渺的鬼神之事,則我不會相信,你若說這可見可聞的人事,則我比你清楚得多,你騙不了我。
現在,我來告訴你人之常情。人生來就有各種各樣的自然的欲望:目欲視色,耳欲聽聲,口欲察味,意誌欲得到實現。而人生在世,上壽不過百歲,中壽不過八十,下壽隻有六十。當今天下,昏亂不堪,人生失意多於得意。一月之中除掉病、瘦、死、喪、憂患之外,能夠無憂無慮,開懷大笑的隻有四五天而已。天地是無窮的,而人生是有限的。將有限的人生寄托在無窮的天地間,就象駿馬在破牆的缺口之間奔馳而過,忽然而已。在短暫的生命之中,不能順著自己的心意行動,不能保養自己的壽命者,都是愚蠢之人。而你孔丘所說的這些就是愚蠢之行,是我所不取的。趕快滾開,不要再說了。你所說的那一套都是虛偽巧詐之事,並不能全生保真,有什麼值得稱道的!’
孔子一再拜謝快步離去,走出帳門登上車子,多次失落拿在手裏的韁繩,眼光失神模糊不清,臉色猶如死灰,低垂著頭靠在車前的橫木上,頹喪地不能大口喘氣。回到魯國東門外,正巧遇上了柳下季。柳下季說:“近來多日不見心裏很不踏實,看看你的車馬好像外出過的樣子,恐怕是前去見到盜蹠了吧?”孔子仰天長歎道:‘是的。’柳下季說:‘盜蹠莫不是像先前我所說的那樣違背了你的心意吧?’孔子說:‘正是這樣。我這樣做真叫做沒有生病而自行紮針一樣,自找苦吃,急急忙忙地跑去撩撥虎頭、編理虎須,幾乎不免被虎口吞掉啊!’
各位客官,這就是盜賊始祖柳下蹠的故事。”
聽了盜蹠傳說,壓抑了半生的柳毅忽然醍醐灌頂,大徹大悟,決心效法盜蹠,並改名柳展雄。拍桌子叫好時,結識了燕赤俠。
在此之前,公孫昌是個比柳毅更落魄的書生。
洛陽城南的小縣城,這裏處在洛水之濱,風光旖旎,充滿了柔美之氣,連這裏的人都浸潤了自然氣息,變得甜美溫柔。又因為洛神傳說,使得這裏遊人如織,流連於煙籠霧罩的悠悠洛水之間,徜徉於得遇神女的幻想聯翩之中。
洛神傳說讓這個美麗的地方,平添了神秘氣息,和習習文氣。公孫昌就是沾染了不少的文氣,他是個落魄書生,三十歲了還一事無成。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他,經常出入舊貨市場。
公孫昌意外地得到了刻滿金文的青銅鼎,恰恰他識得金文,將寶物買回家。
公孫昌仔細研究後,終於將鼎上的金文翻譯出來一部分:吾得陰陽秘術天、地、人三卷,刻於羊皮紙上,望有緣者善加利用,可造福蒼生,也會禍亂天下。
“陰陽秘術,造福蒼生,禍亂天下……”公孫昌譯出來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這鼎上刻的竟然是驚天大秘密!
當夜公孫昌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天明時沉沉睡去。
一位白發老者呼喚他:“小子,快起來尋找我的太平要術。”
公孫昌恍恍惚惚地問:“老先生,你是誰?”
“我叫王吉,記住,慎用之……”王吉的聲音遠去。
公孫昌驚醒,出了一身汗,但他忽然想到:“天、地、人三卷本來應該跟青銅器放在一起的,如今沒有,肯定是有人分開來賣了。對,極有可能還在舊貨市場。”
他跳起來往舊貨市場跑。
“待我算算,三十年前,乙酉,乙亥,乙醜,癸醜年仲春十七日,當時發生了熒惑守心,大觸黴頭,難怪你倒黴了三十年。”鐵口六十甲子一排,公孫昌正趕上熒惑守心大不吉日。
鐵口算定公孫昌倒黴三十年,要是來運轉了。
“我算算,一數坎兮二數坤……,你的命格是南離火,向前走五十步,左轉二十步,到達離火位,當有收獲。”鐵口八卦一排,給他指引了放心,神乎其神。
公孫昌交了卦金,呆呆地走。
“記住,如果有收獲,還當善用之,不可輕易顯露,防東雷震和西兌澤,否則,禍福相依。”鐵口遠遠地囑咐了句。
公孫昌依指示到達,正是舊貨市場中的舊書攤。隻有終日流連於這種地方的書蟲才能找出有什麼不同,就像鑒定專家才能看出器物的價值,似乎冥冥中注定一般,公孫昌很快發現了一張發黃的羊皮卷,從堆疊的費書中抽出來時抖落一地灰塵。搞幹淨後,赫然發現金文寫的“人卷”,這兩個字看得他心驚肉跳,手都打顫了。他急切地找到上麵的“天卷”和“地卷”。仔細看了下,確實是有關陰陽術的東西。
“福禍相依”這四個字讓他付出了慘重代價。
“那就謝啦。”公孫昌心中狂喜,表麵像是為了買羊毯,用毛毯裹起羊皮卷,又結結實實綁好。
“也多謝您常來捧場。”
公孫昌一轉彎就健步如飛,生怕被人發現淘到寶。
“哎哎哎。”真有人叫他,嚇了心快跳出喉嚨了,原來是鐵口,“可有收獲?”
“還沒有,下午再過來。”公孫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小子跑得好快。”鐵口望著他的背影說。
如獲至寶地回到家裏,馬上關閉所有的門窗,亢奮地打開毛毯,抽出羊皮卷,他沒有留意到毛毯上也有字。
“陰陽術,天、地、人三卷。”核對了青銅器上的記載,“果然沒錯,哈哈哈!”
找來帛紙,立即將三卷翻譯成比較流行的隸書。
關於書名,想到造福蒼生和其中記載涉及《太平經》,就取名《太平要術》;關於作者,本來想自己,又想到夢中人叫王吉,就寫了王吉。
按譯文看下來:
餘觀《太平經》十部,大抵以奉天法道,順應陰陽五行為宗旨,廣述治世之道,倫理之則,以及長壽成仙、治病養生、通神占驗之術。以順天地之法,治政修身,達於天下太平為主旨。深有感悟,將一生所學陰陽術,融入其中,形成長壽成仙天卷、通神占驗地卷、治病養生人卷,這三卷陰陽術,望有德才有天賦者得之,造福天下。
馬上研讀治病養身的《人卷》,其中涉及如何煉丹延壽,如何采集強生助壽食材、藥材、仙草,如何散施符水、念咒治病,如何修煉陰陽術等等。
晚上接著修煉,不知疲倦,於是將能當場修煉的統統都學會了,第二天就外出修行,月餘方回,由於初修醫術根本就不敢拿來治病賺錢,這恰恰成為他一生的遺憾。
回到家裏,發現家裏已經很拮據了,連米缸都見底了,妻子野菜和番薯之類度日,更別說學費和各類生活所需了。
蕭玲消瘦了不少,近乎哀求地說:“相公,咱們把那青銅鼎賣掉吧?”
“嗯,好的,我會考慮的。”扶著她的頭發,無奈地說。
得到了曠世絕書,家人苦累成這樣,連生存都艱難了。想起這麼多年懷才不遇,連累家人受苦,心中十分愧疚,讓他們幸福才是唯一彌補方式。
“賣掉鍾鼎,可以讓他們這種窮苦人家支撐一年,但是那鼎又牽涉重大秘密。”公孫昌萬分糾結,“把文字抹掉顯然會影響賣價。”
生活的拮據,將時來運轉的公孫昌逼上了絕路。
“盡快學會《太平要術》三卷,到時候光憑施術治病,就可以讓家人生活無憂,甚至長命百歲。我缺少的隻是時間,到時候可以再買回來。”陷入兩難境地的他做了這個衝動的決定。
青銅鼎賣了,換了二金,家中頓時獲了大財一般,歡天喜地。
開始研習通神占驗的地卷,其中涉及占卜、星象、天文、氣象、地理、符咒、幻術、妖術等。這一卷顯然高深得多,一般人別說學會,連看懂都水中撈月,偏巧這個書呆子頗有基礎,學習起來得心應手,突飛猛進,很快就到學習幻術、妖術。到這時,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鐵口說他“額有朝天骨,眼有靈光”了,書中說這幻術、妖術天分高的要三到五年,他竟然半年時間學成了,是傳說中百年不遇的奇才!
於是研讀長壽成仙的天卷,其中涉及養生之法,長生之道,以及仙術。到這裏終於如遇大石堵路,發現急切間不能學成。隻好主修幻術、妖術,到時機成熟再學仙術等。
如癡如醉的修行終於告一段落,決定出去走走。表麵看起來相差不大,實際上已經今非昔比,兼具了陰陽術中的醫術、幻術、妖術,連走路都是輕飄飄的。落魄了半生,一直被人鄙視,遭受冷眼冷語,很想大聲告訴熟人,鹹魚也會翻身,很想向人證明改變證明實力,很想揚眉吐氣讓人另眼相看,好似一個窮光蛋猛然變成暴發戶,急於向人顯露暴增的財富,又好似孱弱的瘦皮猴驟然變得膀大腰圓、一身橫練,急於向人展示那跳動的肌肉,他很快找到這機會。
遇上了很久沒見柳毅,曾經十幾年的老鄰居。自從柳毅當上縣丞以後,就風風光光地搬走了,讓鄉人羨慕。如今,這個老友卻在酒館中自斟自飲,眉目間有一絲難掩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