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道:“其實,其實我真的沒有想過事情會落到現在的這一部田地,當初我在成州起兵的時候,完全是為了自保,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變的一發而不可收拾。最後變成了我的軍隊攻到了大玄的城下,而你我,卻也變成了敵人。”
玄宗昊又長歎了口氣,閉著眼睛:“阿黛,你走吧。我隻當你並不是天玄的皇帝,也不當你是蘇黛,你就走吧,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等來日,我們兩國再決一死戰。”
“宗昊,你。你們大玄現在的實力……”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句話你應該知道吧?我身為大玄人,寧可戰死,也絕對不會苟且偷生。阿黛,如今我們也見過了,你就回去吧,以後在戰場上相見,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也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我身為大玄總理王,以為捐軀本來便是份內之事!”
“宗昊……”
“別說了,阿黛,你走吧……”玄宗昊緊閉著眼睛,他又一次下了逐客令。他不敢睜開眼睛,他生怕他一睜開眼睛,就沒有辦法再忍心趕蘇黛走,可是現在的形勢,大玄和天玄已經水火不容,他能如何做呢?
蘇黛也並非是不識大體的人,她僅是擔心玄宗昊的身體,這才會冒險進城,如今確定玄宗昊身體無事,懸著的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轉身便要離開這裏。
玄宗昊仍然緊緊地閉著眼睛,不敢睜開眼睛看蘇黛。
可蘇黛還未走出大門,卻突然聽到一聲喊:“陛下駕到!”
蘇黛一怔,玄宗昊馬上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看著蘇黛,可是實在不知道把蘇黛再往哪裏藏好,無耐,隻好走向門口,這時玄宗顏也不用玄宗昊迎接,大步的走進了城守府。
玄宗昊迎了上去:“陛下,您萬金多軀,怎麼能到這裏來?”
玄宗顏苦笑道:“大哥,都現在這種處境了,你還說這種話做什麼?現在天玄軍隊已經打到城下,隻有你我兄弟同心協力禦敵才是上策,你能在這裏,朕就不能來鼓舞士氣了嗎?”
也是大步進府,一麵走一麵說道:“剛才朕聽說天玄派了使者進來,他在哪裏?”
玄宗昊知道事情要壞,可是玄宗顏問詢,他又不得不說,指著前麵說道:“陛下,他就在城守府中候著。”
玄宗顏點頭:“他是來做什麼來的,是不是來勸降的?”
“回陛下,是的。”
“嗯,我大玄建國六十餘年,豈有投降的皇帝。皇兄,馬上把他斬首,首級懸在城門上,鼓舞我軍士氣。”
“陛下,這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皇兄,現在已經到了國破家亡的時候,也許過不了一個月,大玄朝將永遠的成為一個曆史,你我何必還拘泥於此?他日城破之時,你我兄弟便與城同亡,還管他什麼來使的?”
說著,已經走進了府裏,蘇黛仍然立在一旁邊,玄宗顏見到了這個天玄使者,一擺手,喝道:“來人……”
“嘩”地衝進了幾個禁軍,玄宗顏正在命禁軍拿下蘇黛,可是突然看到了蘇黛清秀的麵孔,認出了蘇黛,不禁大聲道:“你,你,你是蘇……啊,你是皇嫂?”
蘇黛見他認出了自己,也抬起了頭:“陛下……”
“皇嫂,怎麼會是你?”
蘇黛強擠出了一絲微笑:“陛下。”
“皇嫂,你怎麼會是天玄國的使者,這是什麼緣故?”
“陛下,阿黛她……”玄宗昊剛要替蘇黛遮掩,卻又被蘇黛搶了先。
“陛下,我本來就是天玄國的皇帝……”
“啊!”玄宗顏也跳了起來:“你,你是天玄的皇帝?前些日子傳的沸沸揚揚的天玄國的皇帝是個女人,原來就是皇嫂你,你……”
蘇黛說道:“不錯,那都是真的,天玄國的女皇帝,就是我……”
蘇黛又原原本本的把過往的事情告訴了玄宗顏。
玄宗顏聽罷,臉上已經一片慘白。
換做是誰,能接受這一點兒?一個把自己國家逼到絕境的人,居然是自己曾經深愛,現在仍然在愛的人。
玄宗顏手顫抖著,指著蘇黛:“蘇黛,你,你,我真想不到,原來就是你,城外就是你的大軍,你又何必進城來勸降,你隻要開動大軍,保證可以攻破玄京,那個時候,我們就是你的俘虜,生殺大權還不是在你之手?你還想怎麼樣,你還想如何?”
玄宗顏越說越怒,越說越氣憤,突然拍案而起,喝了一聲:“來……”人字還沒有出口,突然一口鮮血噴出,身體晃了兩晃,摔倒在地。
玄宗昊撲了上去:“陛下……”蘇黛也撲了上去,兩人左右地扶住了玄宗顏,可是玄宗顏,已經昏迷不醒。
玄宗昊一麵叫著玄宗顏一麵指著蘇黛大叫道:“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麼,你還不快走,你還想親眼看到我們兩兄弟都被你氣死嗎?”
“宗昊,我……”
“你什麼,你快滾,快滾啊……”玄宗昊指著蘇黛大罵。
多少年,蘇黛一直期待著和玄宗昊在一起,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破口大罵自己。
“還不快滾,你等著什麼?我就在這裏等著你,等你的大軍踏平我們玄京,你快去啊。我要親眼看著我玄家的江山是怎麼壞在你的手裏的。”
“我……我什麼時候稀罕這個江山了,我說過,我所做的一切,本來隻是自保,而現在,已經是身不由己了。”蘇黛感覺自己很委屈。
是啊,她做錯過什麼嗎?沒有,她隻是不得不為之,曾經那麼多的風浪,如果不是她這麼一路走來,恐怕早已經被風浪吹的不見蹤影了,可是玄宗昊居然還在罵她。
“你們是身不由己,可是我們的江山沒有了,我們兄弟也要死了。”玄宗昊的眼睛已經紅了。
“江山,宗昊,這點兒你錯了。江山不是你玄家的江山,就算是我打下來,也不會是我的江山,這江山是屬於這數萬萬百姓,他們才是這江山的主人,皇朝會一代一代的變,沒有人能夠真正成為江山的主人。宗昊,我所做的一切,除了自保之外,還想要給百姓創造一個安逸的朝代,讓他們能好好的生存。”
“好,蘇黛,你說的都對,隻有我們是不對的,那你還不快走?用你的正義之師,來踏平我們的無道的朝廷!”玄宗昊仍然是不相信蘇黛說的話,盡避蘇黛說的,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這個江山有一個好的皇帝,我寧願不當這個天玄國的皇帝。玄昊,如果你還是不信的話,那我將這江山讓給宗顏如何!”
蘇黛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不過,這並不是她心血來潮,而是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因為,蘇黛心中的這個想法成型很久了,她知道,如果玄宗顏和玄宗昊是生在太平盛世,他們兩個無論誰做了皇帝,都會是一個好皇帝,並不會比自己差。隻是他們的悲哀是生活在了一個亂世,一個已經搖搖欲墜的皇朝,從玄宗顏一當皇帝,這個王朝就已經要倒了,而自己,僅是起了一個催化劑的作用。
“讓給陛下,哼哼,你說的倒真是好聽。你是不是以為我們太好騙了?”
“宗昊,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我說的是真的。”蘇黛說著,把自己的那張麵具拿了出來:“宗昊,你不信可以把這張麵具貼在宗顏的臉上,那樣他就是天玄的皇帝段幽,至於當上了天玄的皇帝,他再改為玄姓,或者說以後再編史的時候再編一些謊話,這樣也是行的通的。隻是,我希望他當了皇帝之後,要善待自己的臣民。而我,我不過是一個女孩兒,對於我來說,平平安安地過一世,比什麼都重要,我並不希罕當什麼皇帝。”
蘇黛的話深深的印入了玄宗昊的耳朵裏,可以說,蘇黛的話的確太過匪夷所思,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可是偏偏是現在的處境,天玄陳兵玄京之外,就算是大玄不投降,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多不過兩個月,天玄的大兵必定會攻破玄京,到那個時候……
而現在……
玄宗昊仍然不信。
蘇黛道:“宗昊,我知道你不信我說出來的話,現在我就用我的心同你說,也許,這樣你就會相信……”
蘇黛閉上了嘴,閉上了眼睛,從她的頭頂,開始漸漸的升起了一輪薄霧,很薄,很薄,就仿佛是蘇黛前一世裏的電影的幕布。
突然就在這層幕布上,突然出了一個畫麵。
那是一片花海,滿滿的一座山上,到處都是花,鳥兒飛在藍天,白狐在花中嬉戲,從遠處的山邊走來兩個人,互相攜著手,一個是蘇黛,另外的一個,是玄宗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