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栒? 真相(3 / 3)

久久等不到機會,他何曾沒有動搖過。聽陸曉知講述了巫商兩族的恩怨,他也迷茫過,也幾乎想過放棄。彈完那一曲《鳳求凰》,他便開始後悔,真要用情感欺騙麼?若是沒有機會,或許他真就放棄了,可是機會偏偏來了。

搖紅是自小便被偷偷安插在仙霞穀的,她是巫族的人,姓比,名月柳。比姓,巫族最忠誠的祭祀。十七歲時的那場意外使她不能留在仙霞穀,她恨那個斷她手的人。走時,她隻說了一句:我不會放過他。放不下仇怨的她,來到會稽若耶溪畔,來到會稽派掌門、也同是天水教教徒的信風飄身邊。老天作弄人,她卻陷入了那個原本隻是用來鋪路的婚姻之中。仙霞嶺之戰,不僅僅是為了巫族複仇,為了她的手複仇,還是為了她的丈夫複仇……

天弄人,當初那個在自己懷中哭泣的孩子怎就鑽入了他心裏,讓他無法割舍……他不禁要相信巫商兩族之間那個古老的詛咒。

“燭影願意一死,但有一事相求。”他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赤瀾稍稍移開目光,輕聲道:“你說。”

“求教主放過巫族其他人……”

她斜眼看他,“你是要拿自己的命換他們的命麼?也不想想自己夠不夠格!”冷聲丟下一句,甩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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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雱殿,七位長老列坐教主下首,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站在兩側。燭影剛跪下,隨後何滿子也從他身後走來跪在一旁。

一位白須長老捋著胡須,開口問道:“你是如何混入仙客穀的?何滿子、搖紅與巫氏一族有何幹係?”

“此事無關家師與師姐。”燭影目光平視,語氣異常的淡然平靜。

長老眼中精光一閃,“沒有關係?我就不信,十多年來何滿子就從未發現那塊玉佩!別人可以不認得,你何滿子不會不認得那是巫族族徽吧!你這徒弟是從哪兒來的,究竟是何身份?”

何滿子轉頭看看徒兒,默默歎氣,道:“當年,師兄將一個孩子托付於我……”

一旁長淨天驚道:“江神子?”

身邊的雕欄玉臉色一變,“那燭影豈不是……”說了一半,沒敢再往下說。

此時,一黑袍長老起身,走到燭影身後。蒼老得滿是褶皺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用力往下一扯——後背上爬滿新愈合的粗長傷疤,泛著醜陋紅褐色。自袖中取出一隻影青印花瓷瓶,拔去塞子,瓶身一傾,澄清的液體緩緩澆在他的後背上。

俄而,下麵發出數聲驚呼。一個圓形的圖騰,被縱橫交錯的傷疤打碎,卻依舊能看出左右相對的兩條似龍似蛇之物。黑袍長老垂袖,側目看向何滿子,“燭影身上刺有巫族族徽,必是有巫氏血統。”

侯長羚露出詭譎的笑,斜睇著一臉凝重的赤瀾,嘴裏說道:“原仙霞三客江神子之孫,巫氏族長巫言璣獨子。”

語出驚人,眾人不禁“啊”了一聲。接著,堂下響起一片驚歎叫罵聲,“怎能引狼入室啊!”

“你入天水教是來報仇的?”在座的又一位長老問道。

“是。”燭影卻是答得從容。這個字卻是像針一樣紮在赤瀾心上,讓人窒息。

“那你追隨現任教主,就是為了謀害前任教主?”

燭影眉頭微微一皺,仍是答:“是。”商師逆幾乎殺了他全族的人。

赤瀾抿緊雙唇,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手心,滲出鮮血。

黑袍長老慢慢走回坐下,問道:“伊本巫與大祭祀比鳩帶著巫族餘孽逃竄,你手裏有半塊玉,那另一半必是在他們手中。他們現在何處?”

燭影低聲答:“不知。”

長老再問:“當真不知?”

他仍答:“燭影自小便進了仙霞穀,確實不知。”

接著,下麵一陣低聲議論。少頃,倪汝鬆站出,言道:“若是將燭影身份識破之事放出風去,巫族人定將設法營救。那時,我們隻要設下圈套,便可以將巫族一網打盡。”

赤瀾的目光落在燭影身上,他微微垂著頭,看不見他的臉。昨晚……他擔心的就是這個吧?輕輕一抿嘴,道:“本教主自有打算,倪堂主不必多言。”

倪汝鬆心中略有不滿,卻也不再多言,默默退下。這時候,侯長羚又站出來,道:“教主認為該如何判刑?”

赤瀾瞥他一眼,見他滿眼挑釁——定是盤算著這一刻許久了,等著看笑話吧?她暗暗吸口氣,眸光冷下來,沉聲說道:“何滿子,念其因顧及兄妹之情,況已年邁,判其逐刑,逐出中原,至死不得歸……”她眉頭一壓,雙瞳籠上一層淺灰,“燭影——”

忽然發現,自己竟從來不曾叫過他名字。沒想到,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竟然是在這種情形下。幽深的眼眸掩蓋了她所有的情感,“崖,刑!”冰冷而堅決的口氣,沒有絲毫的不舍,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燭影臉上平靜,不見變化。你對她不忍,她會對你不忍麼……

結果顯然對巫族不公平,但這場恩怨是由對商族的不公平開始的。

巫言璣獨子……他死了,是否意味著巫氏絕後?兩族恩怨是否就了結了呢,再不會有人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