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驚歎紅衣少女的劍術時,蘇文卿低聲自語:“難道是千手觀音?”
忽聽“鏗鏗”幾聲,信天揚的劍斷成兩截,霍夫人的鞭子也斷了,封奎的刀也有了一個大缺口,震得四人連連退步。又見眼前無數隻手晃過,三人便不能動彈——被點了穴。
各門派見情形,不禁心裏發慌,看對方的人手都嚴整以待,也不敢出手去救人。
霍夫人欲運功衝開穴道,卻發覺自己功力似乎減了許多。聽得赤瀾道一句:“沒用的,衝不開。”
霍夫人卻似乎發現了什麼,警惕的問道:“這火裏燒了什麼?”
洪符術嗅了嗅,道:“鬆脂?”
霍夫人雙目緊盯赤瀾,問:“可是半囿香?”大家都不曾聽過,臉上都有些疑惑。又聽她道:“吸進體內後,五成功力便被困住了。”
信天揚恍然大悟:“加上之前奔走,你我已經耗去不少精力,身上也有負傷,難怪會打不過這丫頭。”他心中憤怒,瞪眼看那紅衣少女,“好一隻狡猾的妖狐!”
霍夫人卻又追問:“你們哪來的半囿香?”
赤瀾輕笑一聲,道:“笑話!我還奇怪你是如何知道半囿香的呢!好了,你們輸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留下你們所有人的命!”
聞者心中發顫。
霍夫人驚道:“各門派數百條性命,你當真要下此狠手?”
誰想得到的回應竟然是一聲輕笑,可是那聲笑後麵的一切隻有赤瀾自己明白。
巫族說我天水教是魔,商族為何要去背負那個“義”呢……何不順其意,做個人人談而色變的魔呢……
難道你甘願做條蟲……你,商赤瀾,是我商師逆的女兒,是要成為嬉戲武林、玩偶江湖的一條龍的!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耳邊一直盤桓著商師逆的這些話,她的心也不平靜,眼中卻波瀾不驚,黑瞳暗如幽潭,緩緩說道:“不給你們一點顏色,你們不長記性。”
隻見她揚袖一揮,聽得一聲:“殺!”
那一聲“殺”,使得多少人命喪黃泉。
各門派已經傷亡慘重,疲憊不堪,哪還經得起打。霍夫人看著人一個個鮮血淋漓的倒下,心中著急,可卻動彈不得,隻好喊:“丫頭!非要趕盡殺絕嗎?”
赤瀾劍下又倒一人,她看向霍夫人,冷言一句:“好生聒噪……”舉劍飛身刺去。
霍夫人已抱必死之心,閉上眼睛,卻聽“鏗”一聲響。隨後聽見那少女似疑似怒的罵了一聲:“和尚?”
霍夫人睜開眼,隻見一柄泛著金光的法仗擋開了來劍,自己身邊站著一位白眉的僧人。她高懸的心落了下來。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和尚看著赤瀾,緩緩說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赤瀾睃他一眼,淡然道:“我又不想成佛。”
和尚搖搖頭:“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堪作佛,皆於無量劫來,彼此互為父母、兄弟、妻子、眷屬。”看看赤瀾的手腕,問:“那串念珠呢?”此人便是敦煌慧海大師。
“丟了。”赤瀾不屑地說道。
和尚又搖頭。
赤瀾眼中寒光一閃,聲音依舊沉著:“大師最好讓開,不然誤傷了大師。”正說著,突然一陣寒氣襲來,她急忙將身子往後一錯,劍鋒擦著她的脖頸劃過。
慧海盤腿坐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和尚也在他身側坐下。木魚聲響起,兩個和尚口中念叨開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赤瀾閃過的那一劍是年默成刺來的,隨即四周又圍上來許多人。大夥已經明白,其實她的力量平常,全以速度取勝,便一齊圍了上去。赤瀾不敢大意,小心應付。
“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一劍劃過一人咽喉,染紅了劍鋒。
“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陀,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
又一劍刺入一人心窩,鮮血隨著劍的抽出而飛濺。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
旋身揮劍,劍鋒過處,周圍七八人倒下。
可不曾料到,那念經的聲音真的能攝住她的心神。心神一亂,她的意識也便變得不靈敏起來,身手也變得遲緩。“呃!”她吃疼的低叫一聲,左臂上被年默成一劍劃出道口子。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她一個趔趄摔了出去,另一邊蘇文卿一支銀色的判官筆又刺將過來。她躲閃不及,眼見來筆將至,斜刺裏白影一閃,蘇文卿的手腕陽池穴不知受何物一擊,手一鬆,判官筆飛了出去。
白影一旋,收了手中折扇,去到赤瀾身邊,攬住她的腰。長發隨勢一甩,遮住了他的臉,唯有她能看見,那是她的先生。
燭影對她微笑:“走。”帶起她飛身離去。
蘇文卿仰頭望著遠去的背影,突然眼前數點金光一閃,急忙轉動手中判官筆去擋。“啊!”隻聽他一聲慘叫,癱倒在地。
近處幾人見狀都圍了上去。年默成蹲身一看,說道:“滴血梅花……”幾個字一出便讓眾人倒抽一口涼氣。想起五年前在三清上看見的那幾枚梅花鏢,年默成心中暗道:果真是那夥人。
這時,空中傳來赤瀾冷硬的聲音:“今日便饒了你們,你們好好記住這一天,今後別再惹我!”話音落下,什麼貓妖、仙客都一下子消失不見,隻留下一片狼藉。周圍是熊熊烈火,遍地屍體,流血成河,哭喊之聲在空中回蕩。
聽蘇文卿叫得淒慘,眾人取了火近前檢查,隻見那些梅花鏢盡是深深打在手腳關節、周身筋脈之上。左丘義不由歎一句:“真夠狠的!難道滴血梅花是要報當年斷臂之仇?”
顏扈搖頭,道:“滴血梅花雖為人古怪,卻非此種小人。當年他既然認輸,自願離開中原,就不會再回來。隻是這個小丫頭……是他徒弟麼?滴血梅花是從不收徒弟的……”正說著,他忽然眉頭一皺。伸出手用手指沾了蘇文卿身上流出的血,放鼻下聞了聞,麵色霎變,“不好,有毒!”
“啊?”眾人驚呼。說時,顏扈已經從懷中掏出一瓷瓶,從中倒了顆藥丸喂蘇文卿吃下。左丘義問道:“顏弟可能解這毒?”
顏扈長目中微光一閃,道:“此毒乃遠古時的巫毒,那古老巫蠱之術失傳已久,與現今的蠱術相差甚遠。顏某暫時也隻能勉強為蘇兄續命,待顏某回去仔細研讀古書,這期間蘇兄怕是要忍受極大的痛苦。”
“唉!阿彌陀佛……”
聞得慧海的歎息聲,年默成這才記起這大恩人,忙道:“大師救命之恩,我等永世銘記。不知……大師可認得那妖人?”
慧海隻是笑笑:“阿彌陀佛。”便轉身走了。
身後,年默成還喚:“大師……”
“別叫了,人家不理你。”封奎轉頭看看四下,將大刀往地上狠狠一杵,短歎一口氣,“唉!仇沒報成,還死傷了這麼多人!信夫人也被抓走了!會稽派可怎麼辦?”
“有我在。”信天揚站出一步,又看向年默成,“師父現在怎麼辦,好多人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