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去山腳的飯莊吧。”
那個飯莊,圓缺隨年默成上山時曾經路過,難道他們還有錢吃飯?
石頭問圓缺道:“你跟我們一起去,還是等我們拿回來?”
圓缺餓極了,哪還能等,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又酸又澀的梨,說道:“一起去吧。”
三人各拿了一個大破盆上了路,圓缺也不知拿盆做什麼。三人邊走邊聊,得知石頭和豆子都是孤兒。圓缺大致講了自己事情,沒細說,也不敢多說。
豆子道:“你既然不想回去,要不就跟我們住在一起吧?”這小孩似乎很喜歡圓缺。
“是啊。”石頭也樂道,但語氣一轉,“不過得看大哥是不是肯留你。”
圓缺問:“大哥是誰?”
豆子道:“我們的老大範大成啊,我們這些人隻有老大知道自己的姓。我們可多人了,大家都聽老大的話。老大可厲害了,他在城裏認識很多人,每次從城裏回來,總能帶回來很多好東西。這兩天他就該回來了。”
石頭又道:“我們收人是有條件的,得是孤兒,無家可歸的人。可你明明是沂山派的人,還有名有姓的。”
圓缺一時也沒了主意,“那怎麼辦?其實‘韓’也不是我的真姓,是我的義父姓韓。”
“要不你改個名吧?”豆子眨巴著眼睛說道。
圓缺看看他,這孩子人小卻似乎很有點子,問:“那我叫什麼?”
豆子眼珠子一轉,道:“阿梨。”
圓缺低頭看了看手裏啃了一半的梨,心想,幸好不是拿了一個瓜。
“阿瓜!”
圓缺正想著,忽然聽豆子叫道,不是吧?
“石頭,豆子!”遠遠的聽見有人喊,原來是另有其人。看來已有人捷足先登,就算圓缺拿著瓜,阿瓜也輪不著他叫了。
那個叫阿瓜的跑到三人跟前,他年紀稍長,看看三人手裏的盆,問:“去飯莊啊?”
“嗯。”豆子點頭。
阿瓜看看圓缺,問:“他是什麼人?”
豆子道:“阿梨。等老大回來,看肯不肯收呢?”
阿瓜笑著拍拍圓缺的肩,道:“沒問題。”忽見圓缺身上沂山派的衣裳,“哎,你這衣裳……”
圓缺忙道:“撿的沂山派弟子的破衣裳。”從山上滾下來,能不破嗎。
四人一同來到了飯莊,圓缺停下腳,將外衣脫了下來才進門,這一帶大家都認識沂山派的衣衫。
店裏小二看見他們,說道:“今天沒什麼客人,沒有多少剩飯。你們先上後頭等著去,說不準還會有客人來。”
圓缺才知道,原來是來飯莊要剩飯剩菜,於是和那三人一起上後邊去等著。不一會兒,便聽外頭有聲音。
“喲,年掌門,裏麵請。”
年默成!圓缺心下一驚,不由的往裏退了退,卻見豆子一雙小眼睛盯著自己看,又不由打個寒顫。但細看豆子那眼神很平靜,不見有什麼更深含義,他也便定下心來。
“小二,弄些飯菜。”傳來信風揚的聲音。
“好嘞,稍等,馬上就好。”
幾人坐下,信風揚說道:“師父,看來是找不到那小子了。”
年默成瞪了一眼林涼岩,沒有說話。林涼岩低著頭,更是不敢吱聲。
飯菜上來後,信風揚吃了幾口,說道:“師父,其實您也不必擔心三清觀那邊不好交待。”
“怎麼說?”年默成依舊沉著聲。
信風揚道:“您想,那小道士現在是我們沂山派的弟子,他也不可能回三清觀了。若真是要回去,三年五載的,小孩子長成大人,誰能認出來?到那時,我們隻需找個年紀相仿的人頂替一下不就行了嗎?”
聞言,圓缺吃了一驚。原本還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先回沂山,然後再辭行。現在看來,他是絕不能出去了。
天碧雲輕,溪水叮咚。圓缺拿著根竹簽在水裏叉魚,冬日的溪水凍得他手腳發麻。
“老大回來了!”岸上,豆子邊跑邊喊。
圓缺抬起頭,看見一個十六七模樣,又黑又瘦的少年帶領著一群大小乞丐向這邊走來。他上了岸,來人也到了跟前。圓缺知道,眼前這人應該就是範大成了。那人上下打量圓缺一番,說道:“你就是阿梨。”
豆子拉著圓缺的手,說道:“阿梨哥哥打鳥可厲害了,一顆石子就能打下一隻鳥來。前兩天我咳嗽,阿梨哥哥天天給我打麻雀吃,很快就好了。你看,阿梨哥哥給我做的彈弓。”說著舉起一個彈弓給範大成看。
範大成道:“看你這樣子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啊。”老大不愧是老大,一眼就能看出來。
“老大,阿梨是被壞人害了。”豆子說道。
範大成問:“誰?”
豆子答:“沂山派的。”
範大成啐一口:“呸!那幫混蛋,就知道欺負人。”他轉向圓缺,“放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大成的兄弟。天冷了,這次我們帶回來一些禦寒的棉衣,你也挑一件。”
圓缺心中高興,忙謝道:“多謝老大!”
“哎,別這麼叫我,叫我範大哥,或者直接叫大成就行了。”他拍拍圓缺的肩頭,一派大哥的風範,“一看你就是自小受教養的,我們缺的就是這個,我範大成欣賞你。什麼時候你也教教我們,識識字,念念書。回頭跟我說說那幫混蛋怎麼害你的,我一定幫你。你的事,就是我們大家的事,大家說是不是?”他揚聲問道。
“是!”大家高聲應道。
圓缺笑著和大家一起挑衣服,都是些破舊的衣裳,但無論如何也比沂山派溫暖。可是,從今以後,他就成了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