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拂過,泛黃的銀杏葉兒離開樹梢,飄下幾片落入廊子裏。皂靴踏上,發出一點輕微的聲響。一角青色的衣擺,隨著腳步搖擺。
“青靂子!”身後傳來一個少女的叫聲。少年依舊向前走去,沒有回頭。身後又叫:“你給我站住!”少年終於駐足,轉身看,正是飛霜、侯夫人等一行人。
飛霜看見他的臉,神情一愣,問道:“你是誰,怎麼從沒見過你?”從身形、衣著來看,分明就是青靂子,可眼前所站之人卻是完全陌生的。此人的臉上有著在青靂子臉上永遠不到的笑容。
他遲疑了一下,才試探的叫道:“大小姐?”然後單膝跪下,“連奴見過夫人、少主、大小姐,見過侯堂主、張堂主。”
“連奴,連……□□子?”飛霜有些吃驚。
張織含更是驚道:“連兒,你怎麼回來了?”問畢,偷偷瞧了一眼侯長羚。
隻聽侯長羚拖長了嗓音道:“□□子,不是讓你跟隨趙緣督學習星象曆法去了嗎,怎麼回來了?”
蒼龍白虎、玄武朱雀,四堂都有著重培養的後生。朱雀堂有飛霜,白虎堂有雲霽、邊蓮子;青靂子是蒼龍堂的,□□子、香附子則是玄武堂的。侯氏兄妹結成一黨,倪汝鬆勢力不可小覷,剩下稍弱的玄武堂變得十分關鍵。侯氏兄妹仗著侯夫人與教主的這層關係,找個借口將□□子送了出去。一來使得玄武堂僅剩香附子一個女子,二來以此牽製玄武堂。
□□子依舊跪在地上,答道:“回侯堂主,連奴已學滿歸來。”
“誰讓你回來的!”侯長羚厲聲喝道,嚇得張織含渾身一哆嗦。
“我。”忽然傳來赤瀾的聲音。前方轉角處青靂子等人隨她往這邊走來,張織含見狀鬆了口氣。
赤瀾走近,攙□□子的手臂讓他起身,雙目略帶挑釁的看著侯長羚,緩聲說道:“我讓□□子回來的,侯堂主有什麼意見麼?”
侯長羚擠出一個笑容,道:“二小姐,長羚不過想讓年青人多在外曆練曆練,多學些東西。”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學習星象曆法,不知有何用處?
赤瀾嘴角一揚:“好啊!那就讓雲霽和邊蓮子也出去曆練曆練。”說著,目光投向侯長羚身後一個十七八的少女。
那少女忙低下頭去,雲霽則一臉惱怒,氣氛一下子凍住。
赤瀾見他們不言語,臉上微露得意之色,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又回頭淺淺一笑,“赤瀾與哥哥和邊姐姐說笑呢。”
侯長羚僵僵的看著赤瀾的身影遠去,目光一沉,狠狠說一句:“不能留!”
正值季秋,竟有一株海棠反季開出了紫紅色的花。赤瀾走近,看一眼那小花兒。枝條輕晃,蕭瑟的秋風中夾著一絲淡淡的幽香。可是,香的真不是時候,正值秋風肅殺呢。
穿過海棠林,走進流雱殿,一眼就看見一個被鐵鏈鎖著的人跪在堂下。流雱殿很大,那人很小,自己也很小。還有台階之上坐著的商師逆,從她這裏看去,更小。她從那個人身邊走過,沒有看他一眼,走至商師逆跟前,躬身拜道:“赤瀾拜見教主。”
商師逆微抬眼瞼,緩聲道:“你們本用不著費力去搶開軒的,隻需本教主命人去塞外取回來便可。誰知有人將這事告訴了那些個名門正派、英雄俠士,險些奪走開軒。”
想來,所跪之人便是信風飄——信風揚的哥哥,會稽派的掌門。隻聽他破口大罵:“商師逆,你這弑主的逆賊,怎能讓你這卑鄙小人得到開軒!”
商師逆冷笑一聲,聲音依舊輕緩:“哼,現在是誰叛教?是你。”
信風飄瞪眼說道:“哼!羅教主是如何死的,你商師逆又是哪冒出來的,怎得的這教主之位?你不配,你不配!我信風飄是天水教的人,忠心為教,絕不叛教。但我不是你商師逆的人,不會聽從你這小人的吩咐,更不會任你胡作非為!”
商師逆一臉漠然的聽他說完,輕笑一聲,道:“天水教在兩千多年前由祖師商磐創立,我本姓商,是祖師嫡傳後人,如何不配當教主?我擁有天之淚,我便是教主。你背叛本教主,便是背叛天水教,本教主就能定你叛教之罪。”
“來吧,我不怕!活著我也沒臉麵對曆代教主!”信風飄厲聲叫道。
商師逆反問:“死?為何要你死?你不是沒臉麵活著嗎,那本教主便成全你,讓你沒臉麵好了,給你來個墨劓之刑如何?”他說極輕鬆,仿佛是在說什麼消遣之事。
信風飄冷哼一聲,道:“早就見識過了,還未及親身領教!哼,羅教主在位時哪有那等酷刑?羅公以仁義治教,到你商師逆這兒就變成商紂王了,慘無人道!遲早毀了天水教……”
“你知道什麼?”商師逆輕言一句,稍頓,又歎:“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小子豈知壯士誌哉……你認為呢?”他斜眼看向赤瀾。
赤瀾低聲道:“若不是他,赤瀾現在怕是還在塞外。開軒已奪回,赤瀾不想把他怎樣。”
“隻是這樣,你就不忍了?”商師逆閉眼輕輕搖頭,“成大業者,焉能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