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抽身(1 / 2)

近來好嗎?算不上好吧。那麼多事情接連發生,可是又有哪一件事是能與眼前的人說的呢?墨酣不禁有種無力感。這種孤立無援的心情一旦湧上心尖,墨酣也明白了眼前人注定不是那個有能力幫她逃出苦海的人。他並不是不好,隻是不適合現在的她。

“是誰欺侮你了嗎?”李旭見墨酣沉默,又問道。

墨酣有些明白什麼叫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人言者不及二三。她所麵臨的所有困境來自於整個社會的規則,如果是某個人的行為,那便與她鬥上一鬥又如何。可是這她所遭遇的全部困境都是整個世界對於女人的壓迫在她個體身上的反應而已。

痛苦不在於生活在痛苦中,而是自己覺察到了自己處在痛苦的環境中卻無力掙脫。甚至不如最初渾渾噩噩不明世道的時候更有無知的愉快。

“沒有人,媽媽待我挺好,姐妹們也和睦。”墨酣回答道。

“哦,是嘛。”李旭的聲音也有些落寞,“母親尋摸了四五戶人家,正張羅著要為我娶親。父親每日隻督促我讀書,這次科試我也未讓他十分滿意,他說我再不全心撲在文章上便要關我到閣樓,秋闈前都不許與他人聯係。”

李旭像是尋到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一直講訴自己的苦悶:“他樣樣比我好,表現得也出色,還拔了貢能入國子監,現在多了許多監生的同窗。”

墨酣想想也明白了,這說的大概就是周文慶。原本是一個依附於自家府上的一個窮同鄉,人情世故更活絡,讀書也勝他許多。早些都是他帶著鄉下佬去見同窗同年,現在他還在府學,那人卻入了國子監,還是那人帶著他去見國子監中新結交的有人。一條名為嫉妒的蛇鑽入了李旭的心裏,他卻不能表現出來,怎麼會不讓他難受?

“嗯。”墨酣知道他隻是想找個人訴訴苦而已,她又提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讓他發泄出來便好了。

“玉瑛,都怪我嘴笨不會說話,別生氣了可好。”

墨酣一邊聽著李旭碎碎叨叨講些讀書上的事情,一邊也留心著四周。這不,背後哪裏能說人,才說了周文慶,周文慶就出現了。

墨酣拉了拉李旭的袖子。停了話語的李旭也注意到那邊提著燈籠走來的周文慶和李瑛,臉上浮現出羞惱的神色。墨酣見他停了反應,指了指那頭更暗處。兩人忙去躲藏。

要說小花園果然是古代男女幽會必去場所,墨酣兩人剛蹲到一塊大石後頭,周文慶與李瑛也來了剛才兩人坐的地方。

“周郎現下前途不可限量,還會記著我嗎?”李瑛口中說著埋怨的話,撒嬌的味道更重些。

“玉瑛,我竟讓你不信我會一直待你如初,我心匪石,不可移也。”周文慶嘴裏的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吐。

墨酣並不再想往下聽了。雲章告訴她周文慶不是什麼好人的時候,她從內心來講是希望雲章看錯了人的。但當這一幕在她眼前排演開時,墨酣也隻能去考慮要怎麼做才能讓妙翠受到更少的傷害。

周文慶哄得李瑛態度和軟,也信了他這套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的鬼話。兩人膩歪在那裏互訴相思,墨酣蹲在角落都快維持不住身體的平衡,也幸虧李旭及時扶上一把才沒摔了。墨酣有些著急,一屋子總共就這麼些人,少了四個就沒人懷疑嘛,還不快讓開好讓人回去啊。

就在李瑛和周文慶的身體接觸要從拉小手再更進一步的時候,棒打野鴛鴦的人也出現了。

“母親。”李瑛的聲音裏滿是驚慌失措。

“周公子出來許久,裏頭史公子他們等得急了,快些回去吧。”李煙隻平靜地趕走周文慶。

一番無聲的爭執後,周文慶終於快步走開了。

“什麼時候認識的。誰在裏頭牽的線。你許了他多少。”李煙的問題並沒有李瑛想象中的狂風驟雨,隻冷漠地問了出來。

“去歲末,我一日在門口失手掉了塊帕子,他拾起還了我,就說了話。”李瑛的回答底氣並不足,聲音越說越低,漸漸就沒了聲。

“他的心有多大你也能看出來了吧,待他高中前途不差多少,娶不上高門大戶家的庶女,也有清白的農家女,如何才更有利他的前途,你也並非不曉得。以他的心性可能會放棄了前途來迎你為妻?”李煙教育女兒時說得痛快直白。

時人以文人與女支女的交往為風雅,但是娶妻納妾不能找女支女是大明律中明確規定的。雖然她們並不是官女支,不在官府名冊上,悄無聲息地接了入門並無人幹涉,可是世人也並非都是傻的,官場之中互相攻訐的時候翻出內帷私事最簡單方便,有誰能把這麼大一個把柄送了人去呢?